迫人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扎在张琬头顶。
夜风带着湖泊的水气吹进窗口,微微拂开张琬垂在额前的刘海。卢平看见那抹红艳艳的额头时不禁一怔。他把视线投向桌上那个收藏着他和张琬往来信件的扁木匣,再迟疑地扫回羞赧不已的张琬,骤然福至心灵。
“我正在为我的魔咒论文做背景阅读呢。”狼人少年突然转变话题,语气平缓下来。他这是在回答张琬刚刚那句“你还没睡?”
张琬困惑抬眸,出乎意料地对上了一双隐着笑意的金棕色眼睛。
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笑眼彻底打乱了张琬的阵脚,她脑子一热,倔声道:“我确实是特意来找你的。你知道,我们前两天出了O.W.L.成绩,我想问问你去年考得怎么样。”
越描越黑。卢平无声地咧开嘴角。
他站起身,从五斗橱里取出一件叠好的毛线外套递到恼羞成怒的女朋友面前,“想出去走走吗?我陪你。”
厚重的毛线外套散发出太阳晒过的香气,托着毛衣的那只手修长而骨节分明。
张琬憋着气,不肯下这个台阶。卢平笑道:“我当然不介意,但你确定要留在我房间?现在是午夜……”
张琬又羞又气地瞪了他一眼,飞速从他手里拽过毛衣。两人指尖相触,凉凉的触感像小猫爪子似的挠在卢平心上,挠得他心头一片柔软。
“走吧。”卢平轻声咳了咳,转身拿起立在窗前的横扫七星走到门口,偏偏脑袋示意张琬,“女士优先。”
张琬把手揣在毛衣外套的口袋里,拿着劲儿昂首挺胸地朝门口走去。她个子虽高,但身形瘦削,卢平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愈加显得伶仃。
那副猫似的模样叫卢平又想笑又心怜,忍不住掏出魔杖往她身上又罩了一道保暖咒。
两人走出庭院,月辉洒在不远处的湖泊上,蒸腾的水汽如幻似纱。
“这里真美。”张琬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是啊,”卢平笑微微地说,“以前妈总认为这片湖上住着水妖薇薇安。”
张琬扭头看卢平,轻轻牵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已经过去很久了。”卢平回给张琬一个微笑,捏了捏两人交握的手。
“你愿意……看一看我长大的地方吗,琬妮?”
月光下的笑容仿佛带有魔法,张琬看着那双金棕色的眼睛,觉得自己此刻不可能说得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卢平是个出色的旅伴,温柔细心,无微不至,同时又能用简洁幽默的语言把小时候碰上的种种趣事描述得引人入胜。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童年必然伴随着每个月变身的痛苦,张琬险些要以为他是个自由成长在山林中的快活少年。
这样的卢平怎能不叫人心折?张琬简直能看见自己心里每分每秒都在飞涨的爱怜。
与雷古勒斯的敏锐纤细不同,卢平身上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坚实气质,让人敢在他面前放下审慎。如果说雷尔的温柔像情人的眼泪,细腻剔透,却总也脱不开微苦的底色,那卢平的温柔就是月光下的原野,静谧坦荡,厚重到几可承载一切。
雷古勒斯当然也很好,只是张琬从未升起过仅为见他一面就飞过大半个苏格兰的莽撞念头,哪怕彼时她可以为他袭-击穆尔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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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停停走走一路向北,爬上悬崖的时候,卢平注意到张琬一直在试图远离崖顶那座废弃的古堡。
“想不想进去看看?”卢平坏心眼儿地指指城堡,“也许里面真有狮鹫呢?”
“不了,谢谢。”张琬很快地回答,“我怕里面不只有狮鹫。”
“不只有狮鹫?”卢平露齿一笑:“让我猜猜看,你指的是不是——比如说另一群阴尸?”
“莱姆斯,别开这种玩笑,”张琬伸手把外套拢得更紧些,“我会害怕的。”
“别怕,琬妮,如果待会儿真有什么东西冒出来——”
“莱姆斯·卢平!”张琬压低嗓音厉喝,只可惜那声音听起来十分外强中干。
卢平咳嗽一声掩下笑意,“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这儿,好吗?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小瀑布,有时候能看见洄游的鱼跃上来。想去看看那个吗?”
张琬气恼地白了卢平一眼,转身朝背离古堡的方向走去。借着月光,卢平眼尖地看见她后颈窝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抿住笑意,卢平一本正经地换了个话题,“考过O.W.L.以后你就是N.E.W.T.的学生了,想好开学要选什么课了吗?”
“还没。”张琬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声音说。
“如果需要在选课方面和高年级聊一聊,”卢平好声好气地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在。”停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刚刚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吓唬你的。”
听见卢平道歉,张琬这才惊讶地反应过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