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握着他的左手。
而他的左手,是握刀的手。
秦九叶对他真正的困扰毫无察觉。她另有她自己的判断。
“你们江湖中人不是都不拘小节的么?还是你修的是什么需得戒女色的童子功?”她当然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练得什么功,眼下她也没空听他解释,“总之,你别想多了。我只有抓着你的手,才能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李樵垂下头,浅褐色的眼睛中掀起的情绪又平复下来。
罢了,她懂什么?何必同她解释。
何况若是真有事情,他想挣开,她还能拉住他不成?
压下胸口那股杀气,再抬起头来时,他又恢复了乖顺的样子。
“好。”
那女子丝毫未觉,又得寸进尺道。
“要说:知道了,秦掌柜。”
他抬头看她,停顿了片刻才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知道了,秦掌柜。”
秦九叶终于心满意足,拉着自家那“不知江湖险恶的帮工小李”,向着整座宝蜃楼的中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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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地而起两层以上可称作楼,可这宝蜃楼的“楼”却是倒置过来、伸向地心的。
传闻古时有钱大户人家曾兴挖掘巨大地窖,各处宅子间的地窖挖通后又形成了密道,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座地下城。
除去从入口到这里的那段下行台阶,这楼里正中的位置又向下挖了三层,每层下沉半人多高,沿着圆形四周设了专给贵客的席位。
说是贵客席位,实则也是粗陋无比,用来撑住地下结构的老旧木梁上漆着朱红艳绿的劣质漆油,因为常年修补加固的痕迹,远看好似一朵地心长出来的食虫花草,最热闹的时候这里人头攒动,就仿佛其中“丝蕊”活过来了一般。
“丝蕊”正中突起一块三丈见方的石台,石台正中是一圈墨池,池中放着及其细微的黑色墨粉,若有人太过靠近、鞋衣上便会不可避免地沾上墨痕,而身上带着墨痕的人是无法轻易走出宝蜃楼的。
石台墨池之中又是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岛,倒是年年都见的那一块。石头是再普通不过的石头,却因为常年被摩梭摩擦、流转各式各样的宝物,生生被磨出了一种玉样的光泽来。
今日要卖出的货品,便会一一出现在那石岛上。
獠宴马上就要开场了,三层圆坑四周围挤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客买家,每人手中油灯发出点点微光,却只能照亮一点掌灯者的下颌,窃窃低语声回荡聚拢在石砖墙内,一副阴曹地府聚会的鬼祟之景。
宝蜃楼的交易规则沿用了擎羊集鬼市的流程,入场者皆可参与,不设门槛、不设真假比鉴。若是到手了东西发现不对,也只能怪自己眼拙,怨不得别人。
每场拍卖开始后,每名买家只有一次出价的机会,若决定出价,便吹熄手中油灯,那掺了犀角粉的灯芯在熄灭后会升起一股青绿色的细烟作为凭证,买家们便端着这油灯走上石台、围成一个圆,圆的正中便是卖品。
出价时买家们会隐蔽地在袖中用特定手势比价,一轮过后、价高者得,不得反悔、不得追价,算是名副其实的“一锤子买卖”。这奇怪的规矩一来是为了缩短拍卖的进程,二来也是为了简单粗暴地防止有人串通做局抬价。
毕竟这里并非正规卖场,并不会有人审查买家的身份,所有人只凭名号入场,只要在擎羊集混上两三年,便能取得买卖的资格。
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势在必得的买家会格外多带几人入场,为的就是能多出几次价钱,至于足够有底气的那些,多带些银钱和护卫便也足够了。
银钱和人手,这两样秦九叶都没有。
她只有一点积蓄和一颗七窍玲珑、鬼鬼祟祟的心。
这些年她也来过几次,一入场便找了个视线不受遮挡的好位置,眼珠子一会看向场内一会又转向场外,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她身旁的少年自始至终地沉默着,但她若此时回头去看便能发现,他并非只是低着头,而是在借着地上污水的反光,来观察四周走动的买家和他们衣摆下藏着的兵器。
好货不怕晚的道理,每一个生意人都懂得。
是以宝蜃楼里最好的东西往往要留在最后才出场,前面的十数件货品并不能调动起全部人的兴趣,大多数荷包有底气的“猎手”,此时也都藏在黑暗中按兵不动。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那戴着青狐面具、嗓子尖细的唱卖官端着个笨重匣子走上石台。
这一回,不少人都抬起头来。
因为行家都认得,那黑乎乎、没有半点装饰的匣子乃是保存一些特殊货品时才会用上的“黑棺”。这种匣子不透风、不透水、不透光,不论外界如何,内里温度湿度都能保持不变,唯有顶上留了一处琉璃镶嵌的小窗,可以透过那小窗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