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早上鼻尖酸胀,泪水在眼眶里数次凝成要滴下来的形状,她极力忍着,现下却有些难以自持。
“忍什么啊!”赵离轻轻推她,“该哭就哭,我顶多就是笑话你两句。”
王秋把脸埋进臂弯,咬住自己的衣袖,呜咽出声。
赵离搜肠刮肚,一句打趣的话也说不出来。
“谁准你欺负她的!”
一道稚嫩却凌厉的声音划破晨曦。
华攸背着自己的行李,身前还挂着个大西瓜,吭哧吭哧刚进门就看见王秋埋首哭泣,一旁的赵离明显像是做错了事。
他扑上去推了赵离一把,推的他踉跄一步。
“我可没欺负她!”赵离无语望苍天。
华攸喘着粗气护在王秋身前,怒目瞪着他,身上的西瓜裂了个口子,眼看就要淌出汁水来。
“臭小子,你懂不懂尊师重道!”赵离要去帮他拿西瓜,被他躲开了。
“反正不许欺负她!”
华攸仍是气呼呼的,这不分青红皂白的架势与他母亲如出一辙。
还是得王秋亲自解释。
“他没欺负我。”她摸摸华攸的小脑瓜,随即替他取下西瓜和行李,真不晓得这个小身板是怎么背着这样的重担穿过整个县城。
华攸在裤子上蹭干净自己的手,帮王秋把脸上的余泪擦干:“那你为何哭了?”
“我……”
“她啊……”赵离抢话,“舍不得葛颂言呗。”
这就说得通了,华攸恍然大悟。
“我做错了,我不该推你。”他向赵离行礼,“请原谅我。”
赵离看他人小鬼大的模样就想笑,却还不忘趁机点拨两句:“你护着她没错,不过也该弄清原委,再说了,我是不会欺负她的。”
王秋也被华攸一本正经认错的态度逗笑了:“小阿攸,你护着我时好英勇啊!”
华攸转身看着王秋:“我以后也去参军,保家卫国,护着你和我阿母。”
王秋刚要夸他,赵离一把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你就好好跟着我学做买卖,将来挣了大钱资助军队,也能护着她们,你去参军,人走了,家里鞭长莫及,对不?”
华攸略一思量,赞同道:“也对,我算账比打架厉害!”
“对喽!”赵离眉开眼笑,仿佛拉拢了一个可靠的同盟。
*
天气一日凉过一日,王秋换了厚的被子,每晚睡前都在想葛颂言有没有吃饱穿暖。
有时候她也很恍惚,分不清自己对葛颂言是爱,还是这艰难世道里的一份依赖。还好她无需独自苦恼,她可以搬个小板凳将隔壁屋的玫娘喊出来。
俩人就坐在院里,凉风就热酒,一杯一杯饮。
玫娘思念亡夫,王秋惦记葛颂言,俩人来来回回能说个把时辰。
从玫娘口中,王秋认识了华攸的父亲华康。
那年夏天他拉着一车西瓜走街串巷,遇见了逃跑的玫娘,他帮她躲了一阵,最终她还是被抓了回去,他也被打了一顿,西瓜砸的满街都是。他心疼坏了,心疼的是玫娘,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要将她赎出来。
人人都笑他自不量力救风尘,可他硬是凭着一车车西瓜和一筐筐梨攒够了玫娘的赎身钱,娶她回家那日,亲友都不赏光,他背着她去瓜田里拜天地,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
玫娘说起华康时,脸上的笑总是最动人的。
而她说起沉香馆时总要摸一摸自己的颇足:“沉香馆有个规矩,赎了身的女郎不能直接走人,要么寻个‘替死鬼’,要么断一根脚筋。”
王秋听得心惊胆寒,问:“何为‘替死鬼’?”
“就是‘一命换一命’,用其他女郎来换你的自由,要你‘背叛’沉香馆就得永远心怀愧疚,而挑了脚筋是让你不得再以此营生。”
“造孽啊!”
王秋不由地替赵离和月兮担忧起来,回头见了赵离问他如何打算,他却不当回事:“我出得起钱啊!只要沉香馆敢报价我就敢答应,只要能让月兮全须全尾、毫发无伤地走,给多少都行!”
“可我听玫娘说,沉香馆这规矩从来就没有坏过,以往也不是没有人出更多的钱……”
“那也不打紧,”赵离成竹在胸,“月兮要赎身,庾北他也得出一份力,颍川庾氏的面子,他们敢不给吗?我有钱,他有权,沉香馆也是开门做生意的,这点利弊权衡得了。”
王秋想想也是,月兮与玫娘的境遇大有不同,或许她能安安稳稳离开沉香馆,与赵离过上寻常夫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