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敬谣意味深长地开口,打断了林藏樾的参悟:“林姑姑,你瘦了。”
“啊?”林藏樾拉拉自己的衣裙,好像确实宽了几寸,“那我去酆都西城裁制几套新衣衫?”
曲敬谣的语气极为自然随意:“姑姑已经一个月没离开过奈何桥和孟婆庄,是该出去逛逛。”
林藏樾左手拖住下巴,静静地看着司吏阎王大人表演。
正在佯装逛论坛的曲敬谣没有察觉不对,接着道:“不过去酆都的话可能会遇到些熟人。”
“比如?”
“比如西城酒铺的老板,南市那几个日日围在描骨坊等姑姑亲签的狂热鬼魂,还有……”
林藏樾忍无可忍打断她:“曲敬谣,想问什么直接问。还是想我为你也写一本同人话本,话本故事是大名鼎鼎的司吏阎王曲敬谣与天庭七殿……”
“对不起姑姑。”曲敬谣嘴角乍起的温柔笑意难掩,但不妨碍她迅速认清形势,如实交代心中想问的话,“我想问为何最近不见鬼帝陛下偷偷往孟婆庄来了。”
自从林藏樾在生辰第二日开始,曲敬谣再未见过寒昭烬在孟婆庄附近出没。而林藏樾开始没日没夜地埋头写文,孟婆庄满屋散满字迹劲逸的纸篇,来人几乎无处下脚。忘川送来阴凉水风,徐徐吹得纸篇摩挲作响,林藏樾或是伏在案前废寝忘食奋笔疾书,或是随意席地熟睡在话本手稿中间,除了一次不落的吃药换药之外,她看起来像个马上就要飞升成仙的文痴字鬼。
唯有满屋中随处可见的血蔷薇依旧盛放不衰,静默陪伴着连话都很少说的林藏樾。
长了眼睛的都看出来不正常,但至今没人敢问。曲敬谣受到林藏樾的影响和威胁,决定做这个先开口的勇士。
林藏樾语调平淡:“他这些日子不会出现在我附近。”
“为何?”曲敬谣勇往直前刨根究底。
林藏樾的脸色掠过一丝阴沉,然后非常认真地回答:“我觉得炼狱天罚把他的脑子夹坏了。”
曲敬谣反复观察林藏樾的神情,想确认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林藏樾歪过头,微微眯起眼眸,仿佛一个无情的读心机器:“司吏大人,我没有开玩笑。”
曲敬谣:“脑子夹坏了是什么意思?”
林藏樾似乎是觉得寒昭烬历过天罚之后的改变很难形容,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答道:“鬼帝忘记了一些事情,就好像有人从他的记忆里抽出了几帧画面或是几种心绪,这让他的记忆对他自己而言看似还是完整的,但其实已经缺失了。”
曲敬谣被林藏樾的话绕晕了:“可我之前从来没有发觉过鬼帝有过这样的情况。”
林藏樾摇摇头,匀长修眉紧皱:“我一开始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奇怪。鬼帝前后态度变化得太快,要么他是人格分裂真的有病,要么就是因为某种缘由真的忘记了。后来司野为他治魂,也发觉寒昭烬有些不对,我们在一次深夜接头送药的时候交换了信息,觉得鬼帝的脑子应该是在天罚中被夹坏了。”
曲敬谣:“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去当面问个清楚?你如今的样子不像孟婆大人的做派。”
林藏樾发出一声冷笑:“因为被鬼帝神决生生截断右掌血肉筋脉非常疼,而且他凶我。”
曲敬谣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有道理。”
林藏樾越想越气:“横竖有白泽圣神的灵药熏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他自己呆着去吧。”
孟婆神息在庄中盘旋掀风,吹得曲敬谣更不敢忤逆逐渐愤怒的林藏樾:“姑姑说的对。是我们看姑姑一直难过,心里着急。”
“啊?”林藏樾瞪大眼睛,发自肺腑不解道,“既然寻出寒昭烬生异的缘由,我为什么要一直难过?”
曲敬谣觉得林藏樾实在非常招人疼,自己受了伤了心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她心中一酸:“姑姑从生辰之后便把自己埋在孟婆庄和奈河桥头写文,我们看着实在心疼。”
林藏樾笑意明朗:“头几天不明缘由时是挺难过的,但既然知道鬼帝有异,我便弃了那些只能折磨自己的胡思乱想。而且我的生辰与除夕相近,新年过后是鬼神妖魔香火功德最盛的时候,众生忙碌一年偷得半日闲适,当然要趁着此时多上新话本,为自己赚功德,给论坛带流量。”
怪不得大家都对她小心翼翼的,合着是统一思路觉得她失恋了?林藏樾有些想笑,看到曲敬谣逐渐黑下去的脸后赶紧收住。
可为时已晚,曲敬谣不想再说话,她觉得林藏樾现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招人疼了,大家都在紧张她身心俱伤之时,这个人竟然满脑子只有写话本搞论坛,步步算准售本旺季流量峰值。
心累的司吏阎王现在只想让蓝挽苏尽快算出孟婆这些日子该纳多少贡赋,然后一次性全部收齐。
林藏樾狡黠一笑:“现在话本都已发售了,明日是上元佳节,白泽圣神邀我到妖世看灯,司吏大人愿不愿意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