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樾焦急到近乎疯魔的脸,然后慢慢散开。
林藏樾放开兵士逐渐僵硬的尸体,跪跌在满目疮痍间。血将风与苍穹都映成刺目的红,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没有被扼住喉咙,可窒息感越来越重,林藏樾的双手和嘴唇止不住地发抖。
情绪终于堆积到爆发的顶点,她抬起头,撕心裂肺地对着长空恸声大喊。
秃鹫在痛喊声里惊起,慌乱地四下逃走,墨绿叶片被抓落,植物枝叶的潮湿清香中,林藏樾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是我的错。
她的手指陷入被血浸泡到腥软的草垫泥土中。
是我大意,让歹人有机可乘,才断了十几万忠心将士的性命。
林藏樾拿起一旁折断的刀,慢慢靠近自己的脖颈,冰凉的刀刃与温热的血肉相触,她闭上眼睛。
是……
“林藏樾。”突然间,一个沉凉的嗓音响起,把她的神识拉回来。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有些急切:“孟婆!”
手指松懈力气,断刀掉落。林藏樾睁开眼睛,神识缓慢回归清明。
“我在解影峰中求法器。”林藏樾对自己低语,“解影峰内,万物皆幻阵。”
她重新拿起断刀,撑住发软的双腿站起身,强迫自己在血色中冷静下来。
不得不说解影峰的幻境太过逼真,林藏樾思绪平复后不禁对这360D全沉浸式体验心有余悸。要是方才没有那声音提醒,或许现在她已经稀里糊涂死在自己的刀下了。既然是来找法器的,若想破出这幻境,唯有尽快找出阵眼脱身才能想旁的。
林藏樾重新开始在尸山中寻觅,她尽力不去看那一双双不能瞑目的眼睛,脑海中一遍遍回想刚刚的一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十数万雄师尽数陨折,兵士临死前说“不会是将军”,还有自己脑中闪过的和谈……这样看来,有人设计把“将军”引出兵营,然后闭门围剿大军。
可这些将士大多身披重甲,武器精良,将军离营能有几日,为何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全军覆没?
林藏樾在漫野兵将尸首中翻寻了许久,心中一刻不停地思索着。她的目光忽然停在一个副将打扮的尸体身上,忽得猜到了什么。
即便将不在营内,若有奇袭,十数万浴血炼出的精兵与无数良器在此,留守的一众副将自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凭人砍杀至毫无反抗之力。既然落得如此下场,定是军中有内应。
林藏樾在兵将尸体间不停翻找着,终于在一个从战甲装束看出阶位并不高的尸体上寻到半张被血染透的宣纸,上面用潦草字迹写着“六月”,另外半张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日落西斜时,她已经走出了很远,极为耐心地在已经僵冷尸体间寻找类似的纸条,额间的汗不断滴落,黑红的血块沾上白皙的手,又深深渗入指纹间,再难洗净。直到夕阳成霞,冷风渐起,她累得口干舌燥,手中从数十个尸体身上发现的碎纸拼凑出了完整的内容。
“六月十七,戌时末,更槌响三,由内攻之。”
林藏樾捧着沾满血腥的细长纸条,跌坐在尸体缝隙间。
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奔来,她抬起头,看到最后一抹晚霞间有无数异族装扮的铁骑向自己快速移动。而另一边,穿着与战死将领衣冠相仿的军士相向而来。
援军到了?林藏樾心中惊喜。
铁蹄踏过血草浅水,溅起阵阵浅红水滴,两军相峙停在离对方十几丈远的地方,把她置于中央。
林藏樾想大喊,说军中有叛徒,与异族歹军勾结,趁将军离营害得十数万大军枉然丧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而本朝军马的领头之将开口,竟然说出一句让她无比震惊的话来:
“叛将!还不速随我归朝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