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就感到一道温柔却勃发的神力从自己的额间注入,他神识一沉,重新陷入安眠。
等他醒来天色已暗得透彻,早已经过了申时。
林藏樾此刻应该在奈何桥头熬汤,唯有余温被厚软的被褥妥善保存在寒昭烬身侧。他坐起身,看到她写了一半的手稿有些凌乱地叠放在桌案一角,湖笔挂在笔架上摇摇晃晃随风摇动,偶尔撞出好听的轻响。
寒昭烬动作缓慢地从床榻起身,走到桌前一行行看林藏樾笔触留下的手稿。他不记得原是镇国大将军的林藏樾号令万军的模样,不过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见到她凝神奋笔疾书的模样,也已足够。
她的魂债很快就能还完了,等喝下孟婆汤林藏樾便会再次将自己彻底忘记,重新投入轮回,去体会生动未知的春秋苦甜。好在自己与司野那个立下断缘诀的倒霉阎王不同,起码能在魂散前等到林藏樾,而能与她度过的这一年多的时光,更是意外的奢侈。
寝殿大门突然被打开,白泽圣神急匆匆走进来:“陛下,司野醒了。”
寒昭烬闻言披上外衫,与白泽圣神一同往太阴东殿去。
司野阎王狭长的眼睛还带着长眠初醒的茫然,他转过僵硬的脖颈,看到白泽圣神与寒昭烬站在床前,曲敬谣则提着灯盏刚刚从门外走进来。
他环顾四周,一时没有认出这是何地,声音沙哑道:“我在哪里?”
“这里是太阴东殿,从问冥阁回来后,你已经睡了足足十几日了。”白泽圣神坐在床榻边替司野阎王把脉,轻轻点头,“已无大碍,再休养些时日便可。”
司野阎王努力回忆自己失去神识前的事,他记得问冥阁生变时,司命阎王瞬间苍老千岁,魂体几乎要被问冥阁吞噬,直到墨杉棺回到黑水,自己与司命才被碧玉琵琶弦拉出黑水幽湖。
司野:“司命阎王呢?”
寒昭烬:“芈大人一切都好。”
司野看着曲敬谣:“翠面水祟呢?”
“形魂俱灭。”曲敬谣垂下眼睛。
“怎么会?”司野阎王连皱眉的气力都没有恢复,“以林姑姑的神力,谁能从她手中抢走水祟?”
寒昭烬、白泽与曲敬谣都沉默了。司野还不知道漓九散魂之事,三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
司野觉察出不对来:“发生了什么?难道林姑姑没有抓到翠面水祟?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曲敬谣靠在门前抱住双臂:“小九魂散了。”
“什么?!”司野不敢相信,他吃力地想要支撑起身,看着寒昭烬和白泽,“曲大人说的是真?”
寒昭烬点点头。
白泽圣神扶住他的肩膀:“当时你生死未卜,大家都急着跑来太阴东殿。小九将林姑姑封印水祟的琉璃瓶带在身上,所以遭人毒手。”
司野阎王眼眶很快泛红,眉头拧成杂乱的死结,无比自责道:“都怪我,如果当时我能帮司命阎王提前察觉墨杉上的定魂诀被人从外攻破,就不会如此。”
“不怪你,你在墨杉棺捉到水祟后立时告诉了林姑姑、江大人与我,还护住了司命阎王与问冥阁。小野,已经做得很好了。”曲敬谣抬头时一滴热泪滚落,“是我们慢了一步,才让你涉险至深。”
“我,我……”司野阎王突然反应过来,“我只传念于你和林姑姑,没有告诉江大人墨杉棺抓到了水祟。”
太阴殿突然安静下来。
彻骨寒意像鬼爪一般,迅速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曲敬谣瞪大眼睛,转身大步往殿外冲:“糟了,糟了!”
江醉墨面前的白瓷盘里分别盛着研磨成粉的雄黄与朱砂,手中一块上乘的孔雀石正在小磨间变成青绿细粉。几百年来,他惯用自己亲手研磨的颜料调色,也不肯用神诀代劳,虽然繁琐费力了些,但如此才能调出想要的好颜色。
司狱阎王殿里挂着明亮的水墨灯笼,点缀在及地的画卷间,就像上元节腾空而起的盏盏天灯。
林藏樾从离得很远时,杏眸便一直停留在身穿孝衣的江醉墨身上。她步步向专注研磨孔雀石的司狱阎王走过来,越是靠近,心中越是百味杂陈。
她没有刻意收敛神息,于是江醉墨在她只有几步之遥时抬起头:“林姑姑熬完了今日的孟婆汤。”
林藏樾静静地看着他:“江大人好兴致。”
江醉墨手中磨石的动作没有停止,抬头对林藏樾笑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
林藏樾沉默许久,久到江醉墨已经磨完了那块孔雀绿,精细如烟的粉末显出比矿石更为浓稠绿意,他小心地收好几盘颜料:“姑姑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林藏樾点头,“江大人,我昨夜入了映魂水镜。”
“哦?”江醉墨似乎并不意外,依旧忙碌着。
林藏樾:“水镜映出的前世中,我见到了江大人。”
江醉墨终于抬起了清澈的眼睛,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