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盘问几句,牧仁与乌扬嘎虽然觉得禁军所说要找的人与楚见殊相似,但也未曾透漏半分,兵士见问不出什么,只能让二人快走。
兄妹二人心中担忧楚见殊,互相使了个眼色便准备抄近道回毡房。可他们对林间不完全熟悉,心神不宁的乌扬嘎掉进了猎熊的深坑中。
兵骑掉头回来将乌扬嘎救出,牧仁千恩万谢后准备赶紧带着乌扬嘎离开,可乌扬嘎摔入猎熊坑中时,戴在脖间的白泽玉像从衣领里掉了出来。
为首的兵士突然抓住了乌扬嘎,将牧仁按跪在地,问两人这白泽玉像到底从何而来。乌扬嘎对牧仁拼命摇头,牧仁才犹豫了片刻,她便被蒙族兵士干脆利落地徒手折断一条胳膊。
清脆的骨裂声连一阵白雪也没能震下,他们捂住乌扬嘎的嘴,不许她发出痛喊,十几岁的蒙族少女面色苍白浑身发抖,从嗓间发出兽一样的闷哼。
牧仁他大喊着拿自己去换乌扬嘎。可是那帮兵骑却冷冷地看着他,只问乌扬嘎脖子上的白泽玉像是从哪里来的。
乌扬嘎从剧痛中一把推开抓住自己的首领兵士,用随身所带的蒙刀朝他刺去,却被身后的兵士一刀当胸刺穿。
妹妹破旧的棉袍被冒着热气的血浸透,原本瞳孔渐渐扩散。牧仁崩溃了,大吼一声想要摆脱按住自己的兵士,却被死死按住。而那个折断妹妹手臂的兵士走了过来,在牧仁耳边低语。
说他能救活乌扬嘎,只要牧仁说出白泽玉像的来历。
牧仁急怒至极,挣扎中撞开了兵士的面盔,看到一张从此以后他再熟悉不过却惧怕万分的温润脸庞。
楚见殊被带走了。
乌扬嘎真的被救活了。
救活乌扬嘎的人甚至答应牧仁,下一世还许兄妹二人相识为血亲,但牧仁因被楚见殊牵连致命册有变,他日将会入地府为吏。
江醉墨百年来描绘的桃花图,便是那人允诺的第二世。这一世中,乌扬嘎成了牧仁的亲生女儿,他日日看着自己视若明珠的小女儿在成片的桃花林中抚琴读书,玩闹小憩,羁绊日益更深。
二人第二世结束后,江醉墨入地府为司狱阎王,而那人竟然将乌扬嘎的魂魄带走,从此为掣肘,使得掌无回炼狱的司狱阎王为己所用。
再然后的事,便一望可知了。
司狱殿的沉默凝固了许久。
跪坐在地上的江醉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身穿染水墨的宽衫,连乌发都在无力地垂下,像是被折磨束缚多年的人突然卸下生着锋利倒刺镣铐,又好像担忧了半生的刀尖终于显出锋芒抵在喉头。
曲敬谣垂着眼睛开口:“是他。”
林藏樾在桌案下握住曲敬谣的手。
“真的是他。”曲敬谣抬起眼时,眸光里的温柔不复,换成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怒意。
“曲大人……”江醉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曲敬谣只想让自己想些旁的事:“既然孟婆汤能让人前尘尽忘,为何你还记得前世?难道你也入过映魂水镜?”
林藏樾暖着曲敬谣冰冷的手,轻声道:“问冥阁命册,也可查命。”
江醉墨点头:“翠面水祟虽然蠢笨,但可在水中自由来往,置身水祟又能隐匿神息。水祟从司命殿入黑水湖,只消几日便能找出去问冥阁的路,将自己置于水祟体内,便可不从墨杉棺找到问冥阁。而且……七殿下本就掌山川河海,隐匿神息的本事不知比水祟强了多少倍。”
他接着道:“姑姑与陛下第一次入问冥阁当夜,是我和七殿下一同先去了问冥阁,拿走了姑姑命卷,问冥阁突然发难,我替他挡下一击,右肩受伤。”
怪不得之前找不到七殿下出手的证据,怪不得蓝挽苏与阿弥同时遇袭。林藏樾的手又开始不能自控地微微颤抖。
“在问冥阁中设留魂香之人,也是你?”寒昭烬的脸色难看极了。
“不是我,是他。”江醉墨摇头,“偷换命册需制住问冥灵仙,骗过问冥塔,我神力不足。”
“林姑姑去妖世时,第一个在六界论坛中说见白泽在地府出现的人,是你?”寒昭烬咬牙问道。
江醉墨不敢看寒昭烬:“是。”
寒昭烬:“是你每日偷劫投胎生魂,事情败露之后杀了十三位司录殿鬼吏与了尘阁阁主,然后嫁祸给林姑姑?”
“是我。”江醉墨跌在地上。
“是你解开芈徽子落在墨杉棺上的神诀,让问冥阁提前发难,险些反噬司命与司野二位阎王?”
江醉墨双手抱住脑袋,哭腔浓重:“是我,都是我。”
寒昭烬的眼眶红到滴血:“是你这么多年做庚川的眼线,将地府中我与林姑姑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他,屡屡将林姑姑置身险境?”
江醉墨还未来得及回答,龙鳞鞭便在眨眼间被召出,绕上江醉墨的脖颈拉紧。
“江醉墨!”寒昭烬拉紧龙鳞鞭,“你有遮天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