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换新式朝服算是个不小的事情,之前朝廷就换过三次朝服,每次都是交给江南苏家织造,而今年的朝服更换居然交给了苏念一个女子。
不知晓内情的人只当还是苏家的差事,并不清楚苏念早已被赶出苏家、自立门户。
而知道内情的人已经察觉出其中的波诡云谲,颇为微妙地观察着苏家的反应。
苏家作为第一大皇商,每年都负责向皇宫进贡大量布料。京城有什么朝会祭拜等活动时,也会找苏家作料子。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大爻的皇帝重农抑商,尽管苏家是第一大皇商,但是管制颇严,自从北狄向大爻俯首称臣后,每年北狄从大爻进购的高昂布料也都是由苏家制作的。
当然,按照皇帝的意思,布料无需太好,但价格一定要高。
也因此,北狄人对苏家并没有什么好感,却不得不从苏家购入布料。
然而在苏念的兄长苏遥意外身亡后,形势就变得更加严峻了。
接管苏家的如今是苏念父亲一个妾室的儿子,苏拾,苏拾本人贪得无厌,借着所谓的皇帝“口谕”,将苏家卖给北狄的布料价格涨了好几倍,北狄对苏家的态度更是急剧恶化。
苏拾本来想着趁着抬高价格在皇帝面前刷刷存在感,顺便刮一些油水,谁知道今年的新式朝服更换竟然没有交到苏家手上。
许多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时刻关注着苏拾的动静,不过苏家却一直静悄悄的,仿佛根本不在意新式朝服交到苏念手里。
不过苏念此时根本无心关注苏家,她正在因为朝廷供布和江南大量订单而忙的焦头烂额。
“林师傅、赵师傅,你们两个提一点速度上去!”
苏念匆匆走过纺织间,眼睛一刻不停地大量着众人手上的动作。
“外面的那个伙计,你去把仓库多的丝都搬出来,这里的棉丝快要用完了。”
伙计们在苏念的指挥下井然有序,来来往往颇为忙碌。
前几天苏念招进来一批木匠,现在正在后院昼夜轮班倒地赶制纺织机,已经有六七台可以投入使用。
不过目前最大的问题不是纺织机的数量,而是人手不够的问题。
能够短时间迅速上手脚踏式纺织机,并且技术还要高,经验要丰富,要保证送到宫里的料子让人挑不出毛病。
然而现在铺子里放织工水平一般不说,上手脚踏式织布机也很慢,目前新做出来的几台脚踏式几乎派不上用场。
按照目前的速度,别说把所有订单按时完成,就连朝廷要的朝服料子恐怕也做不完。
为了不耽误进程,苏念昨天就叫来王五,清清楚楚地提醒他近期不要接单。
苏念这几日都住在铺子上,穿的也相当朴素,一身浅青色纱衣,头上只带着一个蝴蝶簪子,随着她来回走动微微晃动,衬的整个人也灵动活泼起来。
店里的伙计们均是人高马大的汉子,虽然整日忙的晕头转向,可是能每日看着这么一个漂亮的人儿在跟前来回转,一个个干活的力气也更大了些。
王五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反往日的活泼伶俐,眼神也躲躲闪闪的。
苏念随口问:“怎么脸垮成这个样子?”
王五抿嘴,双手搅着衣角,低头不敢看苏念:“苏小姐,我、我刚才接了一单生意。”
苏念秀气的眉毛皱起来:“怎么回事?我昨天才告诉你不要再接单,你怎么不听?”
王五支支吾吾:“小姐,我是不想接的……可是、可是他实在给的太多了……”
“给的再多也不能接,我们现在连朝廷要求的量都完不成,其他的单子更完成不了了。”
苏念个头没有王五高,挺着身板训人却是颇为严肃。
她说了王五一通,随后又加了一句:“他给多少钱?”
王五低着头小声说:“只要普通的帛,一匹十两金。”
苏念瞪大眼睛:“多少?你说多少?”
帛的价格不高,即使是用好丝织出来的帛价格也不会多于一两银。
一匹十两金是什么概念?同等价格甚至可以买到市面上的云锦。
王五又重复了一遍。
苏念眼睛亮晶晶地放光:“王五!你做的很好!”
王五:啊?
苏念此时又是高兴又是忧虑,高兴的是铺子的生意远比她想象的好,忧虑的是目前人手远远不够,尤其是织工的数量太少,水平也不够。
——这种复杂的情绪在下午戛然而止。
苏念看着来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你们怎么过来了?”
老李笑呵呵地摸着胡子:“苏姑娘这里缺人手,我们几个自愿过来帮忙。”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老师傅,那一天在外面学脚踏式纺织机的一群师傅几乎都到了。
这些师傅都是大家族或大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