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金辉似的太阳硕大一轮挂在天上,炙烤得地面丝丝冒着热气,像刚煮熟的粥糊糊,避不开午后烈阳的行人皆是拖着身子绵软无力地走着。
门口的老树上蝉鸣吱哇吱哇地叫个不停,这么热的天气,连狗都趴在家门前檐下的阴凉处无精打采地吐着舌头哈气。
“唉……这时候要是能到镇上讨碗冰凉凉的梅子汤喝就好了。”
谢春花倚在桌边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摇着蒲扇,闷热的风一晃一晃地掀起她的鬓发。
不是不能去,只是崖脚村到镇上这时候没人愿意去,靠脚走来回一日的路程,晒都晒化了。
她被蝉鸣吵得耳朵疼,难得歇上一阵,抬眼便从竹帘的间隙里瞥见一道高挑的人影,正大步向这边走来。
“诶!你咋这时候回来啦?”门外信步而来的人,分明就是赵勉。
他逆着金光走过来,外头太阳太晒,迷得睁不开眼,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卸下肩上的竹筐,里面是他这阵子以来上山打猎的收获。
他们是名义上的夫妻,理论上最亲近的人,可谢春花觉得自己与他更像一个搭子,十几日见一面,想要骗过自己属实有些艰难。
“最近过得如何?”赵勉随手翻出几颗干瘪的野桃子,山上摘的,不知在怀里揣了多久。
谢春花尝了一口,酸涩里夹杂了几丝甜味,不过山上这种野果就是这样的味道,倒是和她小时候尝到的口感大差不差。
“我?我自然是万事都好啦,前几天去李家借的两勺米也还上了。”
“那怎么还愁眉苦脸地在这里坐着?”
谢春花一怔:“有这么明显?”
他笑答:“都写在脸上了。”
谢春花的指尖下意识攀上面颊,她顿了顿,清清嗓,“我自然是万事都好,就是担心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担心……”
谢春花垂下眼眉,想起颜阿嫂半是调笑地和她说,女人啊,老了就不好看了。
她答说,谁老了还好看啊?都得老,谁也逃不掉。
“我不是那个意思。”
颜阿嫂无奈地叹口气:“女人最好的年纪就这么些年,你现在不打算要孩子,打算等上了年纪再要吗?生孩子可是力气活,要到鬼门关走一趟的,越年轻恢复的越快。我看你俩不像个开窍的,才来劝劝你,赶紧要个孩子给赵家留个种,家才不容易散。”
谢春花不解问:“赵家又不止他一个孩子,急什么?而且本来要散的家,就算有了孩子也拴不住,只不过是多个人忍气吞声,孩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罢了。”
颜阿嫂烦死她了,好心劝她一下,说一句犟一嘴,最后白了她两个大白眼走了。
不过等人走以后,谢春花才后知后觉地思考这个问题,和孩子没关系,毕竟就和颜阿嫂说的一样,他们还年轻,不必急于一时。她想的事情只关乎他们二人。
“怎么了?”赵勉卸下身上的工具,脚底进了土,他去端了盆水随便一冲,“看你愣了好半天了。”
谢春花看向他:“我在担心你夏天日头晒,夜里还招蚊子,你在山上过得好不好我也不知道。”
她话里带着嗔怨的意思,每次对方回来,第二日清晨又匆匆离去,甚至没惊醒睡梦里的她,醒来时,只留下凌乱的被褥。
“那你看着呢?”赵勉笑了,脱下外衫,露出壮实的臂膀。
谢春花连忙错开视线,又悄悄抬起眼:“我、我看着还行。”
两个人平日里没有太多的交流,但是又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赵勉一回来,她说话和动作都不自觉收敛了许多,但随着时间推移,她愈发大胆起来,更多时候是悄悄地观望着这个人。
想要记住他的脸,想要描摹勾勒出他身体的形状。
其实赵勉的脸很好看,笑起来也温和稳重,以前一定很招人喜欢。他的体格健壮高大,单手就能拎起一整个麻袋的米。
“你在做什么呢?”
谢春花半夜觉着眼皮前边实在亮堂,睡意朦胧地从床上睁开眼,就看见一盏昏黄的烛光在夜里摇曳着,灼烧出一个点。赵勉伏在案边捣鼓着什么,已经不知道维持这个动作多久了。
她披了衣服爬下床来,轻声走到他身边,但还是把人吓了一跳:“怎么不先喊一声?”
“我喊过你啦,我倒要问你怎么不应我呢。什么事情白天不做,非得等到这时候,不怕熬坏了眼睛?”
谢春花小时候家里穷,晚上很少点蜡,就算是母亲缝补衣裳,也是硬撑着到最后一丝光都看不见的时候才罢休,因为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她也总是省着蜡油钱,虽然光让赵勉的身影遮挡去大半,但总还觉得晃眼。
她瞥了眼对方手里东西,颇为吃惊道:“咦?你还会做这个呀!”
赵勉此刻手里端着一支漆色簪子,上面的梅花纹案在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