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个巨大的漏洞,技手们的行踪都有人盯着,跟车去的有同伴,去训练的有教头,可小厮平时没事就在院子里晃悠,而且当日要去赛场的小厮晚几步去上马车也很正常,只要没误了出发时间,没人会过问他们去了哪儿。
自从上次投药案之后,邱岚和桑原对小厮这个身份就有点PTSD了。
“康大伯,您再好好回忆,能想起来那天您看到的背影,和当日一起去的小厮,有没有重合的?”张夜明也忍不住问道。
康祺无奈道:“要是有的话,我当时就能想起来,而且现在二十年了,记忆更模糊。”
“还有一种可能,如果那个人后来又换了一件衣服才去坐马车,或者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外边多套了一件,后来直接脱掉,这样别人也认不出。”桑原想了想,跟着摇摇头,“这个线索我看是没用了。”
邱岚便也安慰康祺道:“没事的康大伯,说说后来的事吧。”
“后来……我们就到了皇家园林里。”
那园子他们都很熟悉,每年春节御前献艺松茂团都会去,当天正是盛夏时分,阳光晴朗,纤月湖上一片碧波荡漾,粼粼波光映得人眼前一片金星。
正式比赛要到下午稍晚一些,日光不那么晒的时候才开始,于是邱念远便在船上练着跳了几回,正好也能解解暑意。
君里南国使团的人在远处另一条船上,他们都看了那边技手练习,心中更觉有胜算。
那人虽然跳得也不错,但正如大家预测,因为对方国人身材普遍瘦小,力量方面差一些,起跳荡秋千时就明显不如邱念远,空中姿态尚可,但跳得距离不够远、入水水花也不大。
感觉邱念远拿下比赛毫无悬念。
中午大家吃的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准备的也都以清淡为主,康祺荆和还很谨慎地替他品尝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让他吃。
午饭后不久,就听闻官家驾到,老皇帝酷爱水秋千,这次还纡尊降贵地亲自到船上来探望邱念远,说了好一番鼓励的话,还让他放轻松,正常表演就可以,并且再度强调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确实技不如人,他也不会降罪。
这话旁边跟着的臣子听着觉得很不合适,这个时候就该下死命令,让邱念远跳不好提头来见,然而大熹确实以仁义治天下,文官进谏都没有杀头的,为难一个跳水秋千的小老百姓更不像话。
说了归齐,就不该用跳水秋千的方式决定一块领土的归属,这实在儿戏。
但陛下金口玉言,不可能再收回,也只能这样了。
老皇帝和君里南使团在湖中凉亭就座之后,比赛很快便开始了,双方将花船并齐,并且命人谨慎测量过,保证船头在同一条直线上,便宣布比赛开始。
第一轮行地主之谊,邱念远先跳,他发挥得很好很稳定,是他平日里几乎最优的表现。
松茂团的人们看得都松了一口气,老皇帝看得更是很满意,连连点头,然而君里南国使臣表示,要看完三轮才能比出高下。
接着轮到君里南国的水秋千技手表演,既然是他们国内优中选优、又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人,自然水平也不会太差,只是落在行家们眼里,跳得就是比邱念远还差一点。
两人都跳过之后,有大约半盏茶的休息时间,邱念远留在舱室里喝水放松。
老团首当时是被特意赐座,陪着老皇帝一起看比赛,康祺荆和怕别人打扰邱念远休息,还把孙时波、郑茂、冷欢几个赶到舱室外间,只留了孔恕之在里间陪着。
“我听我们冷团首说,邱大伯第二轮就开始不对劲了,说明他在第一轮之后就被人下了药。”桑原问道,“中间你们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吗?”
荆和迟疑地看了康祺一眼,在对方点头后才道:“当时老邱喝的水什么的都经过我们的手,而且他喝得并不多,之后没有再补充,也就是说,第一轮结束后没让小厮进来送水。我其实后来想起来一件事,就是我端桌上茶水给他的时候,发现茶盏的盖子被人动过——”
“盖子?”方丝雨疑惑,“茶盏哪有盖子。”
康祺解释道:“我们怕敞着口容易掉东西进去,找了个更小一点的倒扣在上边当盖子。”
“对,就是因为不配套,所以我当时看到这小碗没盖好,才没特别在意。”荆和哀叹,“现在想想,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桌上煤油灯光芒如豆,映着康祺沮丧的面容:“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第二轮老邱就不太对劲,从水里游出来的时候还在强撑,跟我们说没事。”
“他也没办法说有事,难道临阵换将吗?”荆和伤感道,“当时能换谁?他也怕连累我们!”
康祺回忆第三轮的情景,那简直是这二十年来他完全无法忘怀的噩梦。
他看着邱念远爬上秋千架,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晃动秋千时两条小腿都在发抖,好不容易将秋千荡到最高点,跳出去的时候整个人连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