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亮的呼唤从走廊另一头传来,昂扬的声线,充满了这个年纪特有的活力。
他们同时循声望去。视线里,一个男生逐渐靠近。林舍鱼绽放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乐颠颠地迎了上去,回应道:“浒儿子!”
“爬。”张浒毫不留情道,“叫浒爹。”
林舍鱼懒得跟他拌嘴耍宝,“你来这里干什么?”
张浒挥挥手上的《看天下》杂志,用书脊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给你送杂志呗。”
林舍鱼和张浒之间有一个不成文却心照不宣的约定,两个人轮流买新的一期《看天下》杂志,看完之后互相交换。
每次都是张浒来找林舍鱼,要么给她送,要么从她这取,除了某段时间两人形同陌路,基本上没变过。
林舍鱼笑容粲然地收下杂志,胡乱翻了几页,然后合上,说:“我还以为你不买了。”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记性差?”张浒嘁声,视线越过她,和站在不远处的舒见桉的视线对撞在一起。
嘶,有点像黑洞对撞。张浒眯了眯眼睛,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心里莫名涌现出这样的形容。他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但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没问林舍鱼那是谁,看样子,和她并不熟。他清楚,林舍鱼乍一看是文静温柔的模样,实际上,这家伙在熟人面前活泼开朗鬼点子多得很。
张浒就被她的外表骗过。
离第三节课打铃还有三分钟。
“我先回去了。”张浒说。
“好。”林舍鱼挥挥杂志,“下次我去琢玉楼找你。”
“好嘞!”
张浒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林舍鱼将杂志抱在怀里,转过身,惊讶地发现舒见桉还站在原地,身体单薄而又瘦削,像一棵孤零零的树。
“你怎么没走啊?”她走过去问。
“我以为你还有话对我说。”舒见桉回答。
林舍鱼愣了一下,指向他怀中的袋子:“你记得每天消毒,伤口不要碰水。”
“我记住了。”舒见桉看向杂志,“你喜欢看这个?”
林舍鱼双手拿着杂志,展示给他看:“挺喜欢的,这里面有很多内容可以当作作文素材。”
舒见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们走到1班门口。
“我进去了。”林舍鱼向他道别。迈出一步,突然记起自己连名字都还没有告诉他,立马折返回来,“我叫林舍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的‘舍鱼’。”
她的名字称得上是特别。
舒见桉似乎是一副早有耳闻的样子,点头回应道:“嗯,再见。”
林舍鱼挥了挥手,转身进门。
“林舍鱼,再见。”念她名字的时候,身后人的语气有了不易察觉的起伏。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回过头去看,门外已经没了舒见桉的踪影。
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回到座位,乐思萝注意到她手里的杂志,“你的好大儿又给你送杂志来了。”
林舍鱼嘿嘿一笑:“老规矩,我看完了给你。”
上课铃响起,乐思萝转了回去。历史老师钟老师踩着铃声进门。
林舍鱼将杂志塞进桌子里,又不小心掉了出来,杂志的扉页翻开朝上。
她这才发现,张浒在扉页上画了一个露出大板牙笑得猖狂的火柴人,旁边还有一个对话气泡框,里面写道——“好儿,这一期很好看!”
林舍鱼露出会心一笑。
她和张浒总是争,自己是爹,对方是儿。
友谊有时候就是奇奇怪怪。
张浒是她在大英才班时的同学,现在在26班。高一上,有一次做数学小练习,张浒始终对一个概念不清楚,他问周围的人,没人讲得通。碰巧,林舍鱼也不清楚。
她说去问数学老师。张浒扭扭捏捏不怎么敢去。林舍鱼扯着他的袖子直奔办公室。数学老师很耐心地讲了一遍,两个人这才清楚了概念。
张浒说,从那次起,他就把林舍鱼当成了铁哥们儿。热烈,活泼,直率,喜怒形于色,在他眼中,这些都是林舍鱼的代名词。
回过神来,林舍鱼将杂志重新收捡好放进抽屉里。对她来说,友谊的开始总是奇奇怪怪。
她和舒见桉,算不算也是奇奇怪怪开始的友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