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直到现在,数学就像是游戏里最大的BOSS,总是把林舍鱼和乐思萝KO。她们俩就像同一条绳子上的瘸腿蚂蚱,在尹老头的驱赶下,一瘸一蹦往前跳。
林舍鱼再也坚持不住了,头顶像是有无形的暴雨下个不停,郁闷的雨水将她彻底淹没。她有气无力地将脸贴在桌面,悲伤几秒后,又强迫自己坐起来,拿出错题本和胶棒,用裁纸刀裁下错题,然后贴在本子上。
-
考完之后,各科老师一边改卷,一边评讲试卷。尹老头则喜欢等成绩出来后再讲,所以缓解了林舍鱼内心的几分煎熬。
她只需要面对申友仁。
申友仁是1班的地理老师,也是6班的班主任。6班是个艺体班。一般来说,但凡沾“艺体”两个字,就跟成绩差、作风差挂钩。然而,在申友仁的震慑下,6班除了成绩不好以外,简直是比1班的学生都乖。
林舍鱼见过申友仁的雷霆之威。他的办公室在琢玉楼1楼,有一次林舍鱼去找他要卷子,正巧碰见他训人。他个子不高,1米6出头,跟林舍鱼差不了多少。一个1米8的体育生,被他叉腰训得唯唯诺诺。一转头,见林舍鱼来了,他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和和气气地去办公室给她拿卷子。
在1班上课的时候,申友仁很喜欢给他们画马斯诺的“需求金字塔图”②,金字塔最下面一层是“生理需求”,最上面两层是“求知、审美需求”和“自我实现”。
他边画边讲解:“1班的同学,你们是拔创部的学生,以后要实现的是最上面的两层。我班的学生,特别是那群体育生,每天就想着怎么藏手机,上课打瞌睡,吃饱了就耍朋友,他们实现了最下面的一层。你们跟他们不一样,知道不?”③
每当这个时候,林舍鱼就觉得自己难当大任。
更何况,是在这次地理炸了的情况下。
申友仁一边讲试卷,一边在班上来回走动。
林舍鱼捂着自己的题卷,后悔对答案的时候自己给自己画了那么大的红叉。
造孽。
不过她捂是捂不住的。南中的阅卷系统非常信息化,选择题机阅完后,会将每道题的正确率反馈到科任老师的手机上,老师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哪道选择题谁谁谁错了。
“林舍鱼。”
她忙站起来。
“亚欧大陆东部的夏季季风是咋吹的?”
她结结巴巴道:“我国东部盛行东南……东南季风,东南亚地区盛行西南季风。”
“坐下。”申友仁从她身边经过,瞥见她惨不忍睹的试卷,镜片反光,像刀刃。
林舍鱼将头埋低,羞耻感像凌汛期抬高的水位,在脸上蔓延开。
下课后,申友仁让她把试卷带上,两个人站在空走廊。他用很夸张的语气问:“鱼摆摆,你这次怎么回事?6道选择题,太吓人了吧。”④
申友仁对1班的学生都有特定的称呼。
林舍鱼唯唯诺诺地低着脑袋,紧盯他手里用得掉皮的水杯,回答:“考试的时候,我觉得我选的是对的。”
“这次确实有两个难题,你错了我不追究。但是你季风的题都选错了,明显没记住基础知识。去把《地图册》第一页的内容抄两遍,下节课给我。”
“是是是。”她连连点头。
申友仁离开后,她还站在原地,肩头逐渐松懈下来。光线照不进走廊,一片灰暗,如她的眼底。她垂头丧气地背靠墙壁,看见被捏皱的试卷,心中是飞沙走石,烦闷地将手垂在身体的一侧,长长吐了一口气。
倏然,有人遮住她的视线。舒见桉毫无防备地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立刻站好,感觉挺难为情的,不确定他是否听见了刚才和申友仁的对话,但他肯定看见了自己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是欠了谁八百万。
正要开口打招呼。
舒见桉递来一盒还未拆封的悠哈奶糖,抹茶口味的。
林舍鱼讪讪的情绪转化为惊讶:“全给我?”
他收回手,将包装膜拆开,复又递给她:“买多了。我那里还有。”
“谢谢。”林舍鱼接过奶糖。
舒见桉双手揣兜,显得拘谨,试探性地问:“你不高兴吗?”
林舍鱼一边剥开糖纸,一边很坦然地回答:“考差了,相当的差。”
“只是一次月考而已。”他好像在很努力地搜寻安慰她的话,却不知道哪句话会起效果,最后只好很真诚地直视她的双眼,用无比真挚的语气说,“我相信你,下次肯定会考好的。”
林舍鱼的心间像是被夏季风吹过,温热的雨滴降落,万物葱茏。这个跟自己才认识不久的男生,会这么……这么努力地安慰自己。
对,是努力。
他哪里是传言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呢?
头顶的阴霾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捧着奶糖,绽放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