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锦玉这步棋有没有作用,都是留不得的。”皇后将手中的佛珠重重掷在桌子上,道。
“儿臣明白。”
魏卓君的身影在无边夜色里,隐隐退去。
藤月和裴映洲坐在马车上,相顾无言。
“裴映洲,”藤月没来由开口道:“陛下曾给了我一纸和离书。”
裴映洲心中一滞,她突然如此说,是为什么?因为自己不顾劝阻么?
“碧城事了,我便会回尹州。”
藤月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马车对面正襟危坐的男人相撞,夹杂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裴映洲猝不妨溺进明亮的眼眸里,姑娘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他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无论是因为我,还是为了碧城。你如此做,我都很感激。”藤月继续道:“但我不会因为你出手相助赌上自己的一生,如果你因此出事,我甚至不会愧疚。你真的想好了吗?”
她的话绝情又现实。
裴映洲便笑。
“我知道。”
他说。
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好。”藤月不再劝,看马车外夜色下摇曳的宫灯,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一直温柔地停留在她身上,也没有转头。
天未破晓,马车已陆陆续续向宫中去。
裴映洲向来起的很早,藤月亦如是。
往日早朝,他起身时,姑娘已在庭中将鞭子舞的虎虎生风,今日倒是出奇的寂静。
郎君轻手轻脚地穿过屏风,向春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到藤月紧闭的双眼,有些意外她还在熟睡。
“郡主昨夜难眠……”春华低声道。
“无妨,你让秋实警醒着些,莫让明玉轩的人吵着她。”裴映洲嘱咐道,他整理好官服,在晦暗不明的晨晓中出了荣国公府。
院里没了声音,榻上状若熟睡的姑娘倏地睁开了双眼。
“郎君去早朝了,郡主可要再歇息会?”春华道。
“不用。春华,为我梳妆。”藤月没有游疑,神色清明,直直道:“我要进宫。”
“进宫?”春华心中一惊,想到昨夜郡主和裴郎君回来时不太好的脸色,有些担忧道。
“是。”藤月转头吩咐沉默不语的秋实:“秋实,你去找二哥,告诉他,若有风云,尽早离京。”
她已做了决定。
萧贺今日早朝路上看见裴映洲,未上去搭话,远远冲他挑眉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二人擦肩而过,裴映洲听到他微不可查的声音:“劳烦裴三公子。”
“分内之事。”裴映洲话语如水。
平淡的言语下是暗戳戳的针锋相对,但眼下,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随着殿门打开,太监高亢的声音穿过威严的大殿,本该平静的一天波澜迭起。
魏明帝失了十一公主,无论心中如何想,总归表现出一副悲痛难忍的模样。旁人也不敢触霉头,想着早早退朝,听得萧贺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萧贺奉命彻查十一公主之事群臣是知道的,也没有人有疑问。
魏明帝摆手,示意他开口。
萧贺神色淡然,说出的话却让满朝文武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昨日微臣经查证,发现十一公主之死,并非意外。”
此言一出,心思通透的已知晓此事恐怕不会轻易了结。萧贺是陛下的人,他如此说,是要将谁拖下水?
“陛下请看。”萧贺没有理会那些明里暗里的目光,手中拿着姜状的一片物什,朗声道:“十一公主正是因此而死。”
“此药名草乌,是公主殿下常用药的一种。然经炮制后入药与生乌入药截然不同。生乌入药,有剧毒。公主便是因此丧命。”
朝堂上各人的心思已转了百十个弯,萧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有人胆大包天到在太子的生辰宴上暗害公主?
“同一种药材,只是配制手法不同。就算查出来也可以定为太医之误,但太医署紧张十一公主,用药都是早早炮制好,且有专人记录,不存在疏漏,又怎会大意到以生乌入药?”
萧贺有意无意地略过众人的神色,继续道:“十一公主的贴身侍女指出,贤妃的贴身侍女锦玉曾为公主看药,贤妃娘娘也可以作证,那段时日锦玉不在贤妃宫中。微臣顺藤摸瓜地查下去,发现那日有嫌疑动公主药之人,只有贤妃的贴身侍女锦玉。”
听到贤妃的名字,魏明帝的手在把手上重重一拍道:“爱卿此言何意?”
萧贺不急不忙道:“此事与贤妃娘娘无关。微臣经过审讯,锦玉承认换了公主的药,并吐露,幕后指使之人并不是贤妃,而是贤妃的父亲宋成武。”
朝堂里的老臣大多听说过宋成武的名字。他是贤妃的亲生父亲,先帝在时曾入朝为官,贤妃入宫后,便告老还乡,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