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位可都是没有母族的。”程道仁神情阴测,有愤恨,还有怜惜。
徐江绾知道那股哀伤从何而来了,先太子之所以能被立为国本,除了是长子之外,母亲还是惠仁皇后。
惠仁皇后本名赵若青,父亲赵阔是战功显赫的一品大将军,手握十万兵权,后为救副将,战死沙场,其兄赵坚在一次杀敌中,被敌军背刺致死,此后不久,赵夫人伤心过度,一把火烧光了府邸,赵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人,皆死于那场大火之中,其中还包括刚出生的小孙儿。
惠仁皇后接连失亲,郁结于心,都没熬过那个冬天就去了,至此赵家上下除了有血缘亲联的先太子,竟无一人生存。
当今圣上亲母是难产故去,死后追封淳妃,父亲是福州的九品芝麻官,圣上三岁时,被查出贪污受贿,买卖私盐,全家都被处死了。
“民间传说,这位皇子生母是低贱的舞姬,传说可属实?”
程道仁点头,“但是,民间不知,舞姬是罪臣之女,家道中落,株连九族。”
“徐江阮曾说,先帝上位时发生了一起重大的买官案,牵连甚广,那次案件后,朝堂之上几乎大换血。”
“是,徐小姐可知那起案件最大的官是谁?”
徐江绾摇头,“不知。”
“王垚,三土垚。”
前朝吏部尚书王垚!徐江绾错愕,忽的明了,为何会大换血了。
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除了圣上钦点的官员,掌管全国文官的职务调动,正三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实权在手。
楚王生母是王氏之女,整个母族都是罪籍,想要处理干净,再简单不过,没人会去关注罪籍之人,不过就是死后向上报,将户籍消掉罢了。
“王氏族人后来都如何了?”
“能如何?都是没受过苦的主儿,到了那等境地,活着都是受折磨。”
“按照律例,王垚之女是要充军的。”
程道仁一哽,“养在外家,是个透明人。”
九个字,道尽了这个女子的寄人篱下,无力和哀痛。
徐江绾收了音,给程道仁调整的时间,她没再问,‘你怎么如此清楚’,这其中怕是有说不明道不尽的情缘。
“咚咚咚。”管家敲了房门,轻声说道,“老爷,周公子来了。”
“哪个周公子?”
“周安终。”
程道仁看看徐江绾,见徐江绾点头才说,“请进来。”
“徐小姐,从兄,这边。”
程贤湛引着徐江绾和程贤洲躲进了书房后的小暗室,徐江绾打量一番问道,“上次你就躲在这儿?”
“徐小姐莫怪。”
没等徐江绾说什么,外面已经响起了周安终的声音。
“程爷爷。”
“安终啊,是不是贤皓又闯祸了?”
“不是,”周安终从怀里将信放在桌案上,“家父让我来送信。”
程道仁拆开信,毫不避讳的当着周安终的面打开,上面短短几行字让他有了眩晕感,然后,人就昏了过去。
那张信纸随着手指无力,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程爷爷!”周安终的疑问还问出口,人就昏了过去,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大声喊人,“管家!来人!”
听到声音,程贤湛顾不得那么多,推开小暗室的门冲了出去,管家也推门冲了进来。
“找大夫!叫贤怀去太医院请陈太医。”声音沉稳,“安终,从兄,帮忙搭把手。”
三人合力将程道仁抬到塌上平躺,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徐江绾把小暗室的门关上,不急不躁的从里面走出来,趁三人合力抬人时,将掉在地上的信纸捡起来。
是一副药方,写信的人情绪似乎很激动,最后六个字,让徐江绾心里“咯噔”一下。
‘鬼见愁,引龙吟。’
旁的不论,单这鬼见愁,就不是普通人需要的东西。
抬眼,看到周安终正在看着她,淡淡的收回视线,将信纸折好又放回到信封中,夹在了桌案上的一本书里。
“安终,这位是徐小姐,”凑近周安终耳边,气声说道,“营洲徐家徐江绾。”
显然,周安终也知道营洲徐家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
“徐小姐,这是周安终,周家人。”
“在水镜台见过。”
程贤湛微愣,没想到二人之前就见过了。
“确实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几人都没理解徐江绾话中的意味,这时程贤怀已经带着陈太医赶了过来。
“陈爷爷,我祖父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千万要救他啊!”
空气里的忧伤也因着程贤怀的话消散的一干二净。
“你这都念叨一路了,放心放心放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