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荒废的古刹。没有香客供奉,主持僧人早已迁居别处。
深山里,人烟罕至。
寺庙年久失修,神象毁坏,破败荒凉。
寺中,青灯半盏,窗前清寒,徒有小和尚一人,日夜苦修问道。
一阵阴风,烛火半燃半灭,残缺的木门倚着个女子,姿容艳色,抚媚动人,一颦一笑蛊惑人心。
“小和尚,你不怕我么?”女子咯咯的笑着。
小和尚白净面皮,紧闭双眼,如老僧入定一般,并不理会她。
狐小七冷冷一笑,视线落在他身上,上下扫视着。
他,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而自己罪孽累累,鲜血淋漓,夫负子亡。
凭什么。
天道不公。熙熙攘攘之下,三尺神明皆恶鬼。
狐小七就喜欢把干净的东西弄得肮脏,像白雪参尘,空白留墨。
她身子闪现,一双柔荑在小和尚身上轻抚,“睁开眼睛看看我。”
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小和尚身姿端正,不起杂念,显得有些刻板。
狐小七的耐心用尽,十指指尖凸起,如利如器疯狂滋长。
“你受伤了?”小和尚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清明。
她舔了舔嘴唇,把手藏于身后。
说道:“那又如何。”
“我可以为你研草药。”小和尚悲天悯人。
他纯高圣洁的样子,刺痛了她。
“你所谓的草药,对我没用,因为我是妖,只吃人。”她贪婪在他干净清澈的脸上打转。
两日来。终于他正色的望向她,眸子蕴藏恻隐。
她杀机大起。
一个肉骨凡胎的凡人,同情她。
奇耻大辱,当下,欲取了他的性命。
撕拉一声,小和尚从自己的僧袍扯下一块布,小心翼翼的包裹在她那袖腕折起,腐肉露骨的半条手臂上。
小和尚一身补丁陈旧的衣袍,现下更是破了一处长长得缺口。破损更甚,难以缝补。看起来三分好笑,五分滑稽。
还想着帮她,可笑。
她皱眉,“拿开,我嫌脏。”
“昨日新洗的。”包好后,小和尚细心周到系了个活结。
“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杀你了”人心自是狡诈,她可不是那种,因为一粥一饭,良言善举就会施恩回报。
小和尚一脸四大皆空,说道:“出家之人,长物不留,诸法空相,不生不灭,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死又作何计较。”
“你若要,拿去就是。”
“当真?”她语气质疑,阴冷一笑,反手施术,一道劲力,小和尚横空不受控制,狠狠地摔落在神台供桌下。
他脸色发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踉跄的靠在桌角保持直立,双腿交叉,平心静气,闭目,盘膝而坐。
狐小七嘲讽说道:“你身后就是神明,你半生都在供奉,膜拜,勤苦修行。如今你有难,你说,佛会不会救你?”
小和尚双手合十,不喜不悲,说:“佛是众生,一念了悟,如镜像,皆是空花水月,以我身殒,如度化施主一身戾气,业障消耳,也是好的。”
不怕死。满口仁义。
狐小七突然觉得杀他,也就没有意义,就好似小石子投入死水,无惊,无恐,生不起半点波澜,无趣的很。
心气一泄。
她身子无力的跌做在地上,眼睛一黑,陷入无边无际,漆黑寒冷的漩涡里。
木榻旁放了一个用金色的钵盛着热粥,热气腾腾,她醒来一眼瞧见,心中发笑,她是妖,五七八天都不用饮食,即便是饿,也吃不下这清水寡淡的白米粥。
小和尚说道:“你的气息很弱。”
“我死了不是更好。”她坐起,虚弱的半边身子靠在床架边,又补充道:“一个要杀你的妖,你要救?”
“万物皆有灵,人也好,妖也罢,都是一条鲜活的性命。”他一字一顿,很是认真的回道。
狐小七心下五味俱全,酸楚,悲恸,眼角不自觉流出一条血泪。
从未想过有一天,有人不惧她是妖,不厌她所为。会因为,鲜活生命而善待。
其实她早已命不久矣,因为心腔骨血已空,丹元一点一点散尽,死亡弥敗的气息日日夜夜吞噬着她。
这。全败那人所赐。
她的好夫君,百里卿鸿。在她临盆之际,潜入析城山,屠了狐族满门,父母兄妹,旁支亲信无一人幸免。
只因她,他们是妖,而他是赤虚堂的捉妖师,人妖殊途,势不两立。
在她诞下孩子三个月后,百里卿鸿就在她的吃食里下了血骨咒,日日蚕食她的精元。在她妖力微弱,被他一剑穿心,心肝脾肺俱损,掺着鲜血,床榻之上,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