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呼唤和运灵双双起了作用,敛香睫毛微颤,心跳未停。
段久久强制拉回了自己的理智,眼疾手快,将蛊王送进了敛香的胸腔,引导它进入那还在跳动的心脏。
噗通!
敛香随着这声强劲的心跳睁开了眼。感受着来自段久久的眼泪和怀抱,还有那一声声的“成了!”
当然,因为女儿太过强大,段久久度过了幸福的晚年。
而敛香,看着身边人来人去,送走了一位又一位白发,然后孤独的寻觅了千年。
……
启兴十三年,龙体欠安,国运渐衰。满朝文武各怀鬼胎,胡作非为,政务管理十分混乱。黎民百姓税负繁重,百业不振。平国就像断了索的秋千,被一根仅存的独臂绳儿吊着,指不定什么时候也“啪嗒”一声跟着断了。
恨逢芒种,泥点般的人们在广袤无垠的国土上十分繁忙地进行着作业,却不是因为丰收,而是因这倾盆大雨带来的洪灾。伴随着震天雷鸣,这场苦雨下了整整一个月,仿佛在为这刚刚开始就草草结束的年号哀哭。
雨滴噼里啪啦用力地击打着护城河,钉出的涟漪互相挤兑,然后争着溅起来。
敛香身穿及地橙色纱裙,腰挂八龙混元罗盘藏在墙角,忽的背过身再回头便幻化成了面容平庸的巡逻守卫,整了整衣冠,顶着避雨斗笠大大方方的进了宫城大门。
永定门在前几日刚用赤色桐油漆全面刷新过,连踢脚线都能看出匠人们施工时有多么细心和精巧,厚重宫门敞开的内域中,御窑金砖的颜色十分刺眼,空气中漂浮着奢侈的腐朽之味。城墙气势昂昂地围立在京城中央,正在向普天之下的穷苦贫民宣告着自己有多么特殊。
两旁的宫门守卫都打着哈欠,像是被传染了似的。在敛香路过时,只是稍微向她瞥了一眼,对这位匆匆而过的面熟同僚并无怀疑。
“娘的,这下雨天真烦人。怕是那妲己又在作妖!”
“嘘!这可不兴说,再扛一扛,离换岗的时辰还剩半柱香,马上就可以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她戴着巡逻守卫的模样过了一关后步履极快,一个转角眨眼间又化为了身着粉嫩、相貌平平的宫女,打着把油纸伞直直进了赤墙黄瓦的通天长巷。
守卫口中的妲己便是苏相欢,也就是苏贵妃,与文皇后是死对头。皇帝缠绵病榻,朝臣又已大多被丞相笼络,文皇后一族趁势夺得了批红大权,虽对着满朝文武说的是暂代,谁都心知肚明,这责任一担恐怕是丝毫不想卸下来了,暂代变永代那就是个时间问题。
可惜的是这文皇后被后宫斗争分了精力,她这一派的势力里又大多是些贪图享乐之辈,一旦得势,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要不是奴才们勤清扫,金銮殿的地板都要蒙尘了。
昨日敛香收到旧时密友苏贵妃的飞鸽传讯。信中说道,她为那卷中之人批了命,命数卦帛放在了她女儿赫连玥身上。
这里的卷中之人便是区摩河。
千盼万盼的消息塞进了脑中,敛香开心不起来,反而感到无比慌张,连行装也不收拾了,打马而行,一路狂奔来到皇城见她。耳边犹然记得她对自己说过:“那缚必摄天决是上古神旨,灵力充裕极难开解。区摩河封印其中已有千年,踪迹难寻。若要寻得其所,必须批命。区摩河并非凡人,修炼之道又凶煞非常。若要对其使用批命之术,需开天眼而观。然而,以我目前的道行还不够。除非……”
敛香眉头微蹙,正想之时,长如卷轴的方形空中先打横一道晃眼闪电,随后轰的一声惊雷,雨得了令般下得更大了,吵得耳朵疼。如果不眯着眼睛用点力,连路都看不得清。
雨幕前方突然响起了七八个人杂乱的脚步声。
长巷尽头模模糊糊出现了浩浩荡荡的一队大监人马,正与她相对而行。对方步履比她更快,追命似的往前赶。
她放慢脚步,低头走到一侧半蹲礼让。
这队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到了她跟前。这时她才见到,一圈人中间其实是抬着个人担子,蒙着白布子,看着像是要往宫外去。
这城墙拦住了不少冤魂,尸身通常要么通知家属领走,要么就是草席一裹扔宫外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