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至郊外,帘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贺兰韫余光瞥向身旁局促不安的萧衡,温声道:“你知道卜卦吗?从前当我付出种种努力,却占出不顺人意之象时,天啊,会告诉我无咎二字。”
“卜噬之术,我不是很听信。”
萧衡反驳道。
“尤其是……骗自己说天不责怪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人,我更不想认可。”
贺兰韫淡笑:“在我们西陵,祭祀与誓言,是比生命还要珍贵的两者。”
“呵,所以你要以此报复吗?”
“亡族之人,又能报复什么?”
贺兰韫沉眸,脸色平静。
萧衡迟疑问道:“那你之前为何跟圣上提议撤兵?你知道当时让薛凛撤兵,对明洲边境意味着什么吗?”
“区区一个明洲封地,没了就没了。”
贺兰韫语气轻松。
“明洲王昔日对我的驱逐,哦不,是追杀,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但你最后不是也成功挑拨了他与太后的姐弟关系吗?”
萧衡见她沉默,鼓起勇气劝道。
“贺兰,明洲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我知道你是那种心高气傲的女子,情爱绊不住你,权势,震慑不了你,但我可不可以出于故友的关怀,恳请你……”
“都还没有谈论过此次的计划,你如何断定我是一个无心无情的女人?”
贺兰韫回眸打断他的话,冰冷的眼神里有一丝融化的情绪。
“那你接下来想如何?天子对你疑心深重,已是不争事实,你何不退出这场‘王见王’的局,让他们自己解决这些内政。”
萧衡神色关切,劝说意味更加强烈。
“我自己设下的局,岂有先退场之理?”
贺兰韫冷淡瞥了他一眼。
继而不顾他的追问,强行告知了这次的计谋,落实他的责任。
“什么?”
萧衡听罢,惊诧地握住她的肩头摇晃。
“你竟然贩卖国土给外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交易的噱头,又不是真的卖。”
贺兰韫轻轻拂开他的双手,脸色沉稳。
“这是叛国大罪,你疯了?”
萧衡惊愕她的胆魄,但更多是担忧。
“我又不是本土人,何来虚伪的归属感?”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
萧衡摇摇头,从前巧舌如簧,此刻竟有些笨嘴拙舌。
“这是死局,无论最后谁为新帝,你都是必死无疑的那一个。”
“放心吧,我的后路里没有明洲王,或者天子。”
她的目光倏然柔和,深情款款地看向他。
“你与我一同,离开这里,好吗?”
“随你赴死,我无畏。但我心里还有更牵挂的人,我对她承诺过,要照顾她一生……”
萧衡别开脸,深深叹了口气。
“你对她的允诺,她同意了吗?”
贺兰韫冰冷质问,失望的目光黯然垂下。
“你忘了我们也曾有过誓言吗?”
萧衡怔愣,无奈一叹。
“就当我小人失信一回吧,我绝对不会允许你用战事来掰倒一个政权!这太残忍了。”
“我们的合作,就此失效!”
他果断捞开帘幕,匆匆下了马车,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贺兰韫静静坐在车上看着他离去,淡淡叹气。
“你还会回来的。”
*
未出两日,萧衡便主动找上了贺兰韫。
推开门,他脸上的怒气就隐忍不住了,将信物狠狠摔在桌上,质问榻上气定神闲捧书而阅的贺兰韫。
“你对苏婵嫣母女做了什么?马上把她们放了!”
“嗯。我本无意利用她们,但你临时变卦,加之天子施压于我,我只好改变策略。”
贺兰韫懒懒起身,端正了身姿,与他对坐。
“那现在我来了,我又受你掌控了,你让她们回去吧。”
萧衡焦急恳求。
贺兰韫无动于衷,甚至有一丝难过的神情。
“看看你这副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我真心疼啊。”
“但可惜,我做的决定,没有反悔的机会。”
萧衡扼腕沉息:“那你之前将我要挟在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
“只是如此?”
萧衡膛然瞪大双眼。
“以及完好的族人。”
贺兰韫低眸,掏出锦盒,奉至他眼前。
“你曾经可以伪造天瘟,也能医治我的蛊毒,那你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