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月离开后,剑柔才敲了敲门:“主子,该用药了。”
里面却没有如往日般传来主子温润的应答声,只传来一阵杯盏碰撞破碎的声音。
等声音消失,剑柔才唤来侍从:“让药房的人重新温药。”
她握紧腰间的佩剑,才敢推门进去,只是还没靠近就听到主子的声音:“出去。”
剑柔解释:“主子,我想把碎掉的器具换掉,免得伤了您的手。”
陈习彧仍旧不许,声音里有几分隐忍:“不必。”
剑柔这才重新合上门,催促药房的人快些把新药熬了端上来。
屋内的陈习彧望着眼前的杯盏碎片,以及地上蔓延开的黑色液体,不甘地攥紧手中的陶瓷碎片。
锋利的陶瓷割开血肉,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淌出,他却恍若不知。
比起仿佛快被生生撕裂开的头疼,手上这点疼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压下头疼的陈习彧,只能无奈叹气,但他并未松开手,而是攥得更紧。
等乐大夫进屋闻到混合着药味的血腥气时,还以为陈习彧发疯拔剑砍人了。
结果走近才发现陈习彧是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握紧瓷片,手臂上也有晕染开的血迹,血从胳膊流下淌了满地。
而在坐在血与药中央的陈习彧披散着头发,或许是因为头疾,也可能是因为失血,他的脸苍白的出奇,在血的映衬下显得诡异。
见乐大夫想靠近,他道:“药放下就好,你出去。”
乐颐明白陈习彧的意思,主子犯头疾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拔剑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嘱咐道:“主子不愿意喝药,可总归是身子更重要。”
陈习彧没答话,乐颐识相地退了出去,临走前看到陈习彧整个人坐在阴暗处,而不远处的长桌上堆满了奏折和文书。
甚至于陈习彧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也按在一本摊开的奏折上面。
乐颐叹了口气,默默关上了门。
陈习彧又独坐良久,端起药搅拌羹匙,还没入口却蓦地想起一个模糊的场景。
他似乎也曾这样做过。
搅弄羹匙,只希望手中的药快些凉下来方便入口。
不同的是,那时他端的应当不是药,也不是他自己在喝,而是他在喂别人喝。
只是他想不起那个人是谁,模糊的记忆也很快消失。
陈习彧把药喝尽。
他曾给昏迷的沈执荑喂过药,当时他原是打算把药灌下去就是。
最后却熟练地把药放在唇边试了试,才贴心地喂给沈执荑。
那时的沈执荑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如雪般化掉,他虽然不理解自己那种行为,却很是熟练。
就好像,他和沈执荑本该如此。
“剑柔,”陈习彧蓦地开口,“传令下去,明日不走了。”
他想要知道过去的自己和事情,既然停药也没用,或许沈执荑就是唯一了解他的那个人。
也是唯一能帮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