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妮子,几日不管教便越发的牙尖嘴利了。”语毕,又掬了一捧水去泼她,沁儿笑着躲开了。
两人一直磨蹭到苏婆婆遣人来催,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出浴。沁儿取了件翠绮浴衣与如卿披上,又加了一件外袍,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按照太泽民间习俗,每到端阳节,新嫁出门的女儿都当要回娘家过节,俗称“躲端午”。叶云溪虽只是表亲,可将军府也算是她半个娘家。
如卿揣测着表姐今日必是会回来的,就是说,聂江风也必是会回来的。
她打心眼儿里觉得自己委实是倒霉,聂江风若是娶了别家的女子,自己纵是再痛苦再伤心,但眼不见心中便不会那么难过。可他娶得却偏偏是自己那弱柳扶风的表姐,自己纵是心中凄苦,面上却还得笑脸相迎。那般滋味,委实是酸涩的很。
如卿神色郁郁的在妆台前坐下来,颇有些恍惚的瞧着自己。那镜中之人端地是花容月貌,就是苍白晦暗了些。
沁儿在如卿身后站定,伸出小指来挑了些桂花头油,在掌心里慢慢揉开了,轻轻的涂在如卿的发梢,灵巧的绾了个垂云髻。绾罢了发髻,沁儿左瞧右看一番,又挑了一只珍珠发簪来替如卿插好。如卿磨蹭着不愿去前厅见人,只道发式不合意,拖着沁儿梳了一遍又一遍。
然而纵是她有千般不乐意,万般不情愿,前厅还是要去的,表姐和表姐夫亦是不得不见的。苏婆婆遣莲露来催促了三回,如卿才终于艰难的迈开脚步,勉勉强强的出了屋门。一路如同英雄就义一般,十分悲壮的行至了前厅门外。
谁知人还未走近,便已经听见了叶云溪温婉柔和的话语声和聂江风爽朗豪气的笑声。
如卿的身子僵了一僵,立时非常不争气的决定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她悄无声息的挪动着步子,轻手轻脚的向后退着,正想不带一片云彩的默默溜走。却不料那厢里叶云溪已经眼尖的瞧见了她的裙角。叶云溪一面亲热的唤着如卿的名字,一面盈盈起身,款步上前来迎她进厅里。如卿见已是欲走不能,只好奋力扯出一个十分僵硬勉强的笑容来,龇牙咧嘴的被表姐挽着胳膊进了前厅。
此时只有如卿是姗姗来迟,大哥青蔚,二弟青瑜和小弟青珩早都已经到齐。红木八仙桌上摆着几碟精致的花式点心和一盘气味清甜的粽子,各人面前的茶也已经添过一回水。如卿抬起眼来迅速的扫视了一周,发现只有聂江风身侧的一个位置是空着的。
如卿傻了片刻,暗暗绞着衣袖,只觉得今日诸事不顺,十分后悔清早起床时没有先翻翻黄历。
聂江风眯了一对深黑的眸子表情莫测的望着如卿,良久才有些好笑的问道:“华大小姐,不过来坐么?”
如卿面上微微红了一红,拢着袖子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坐就坐。”语罢,一咬牙一跺脚大步行到那空位上坐定了。
聂江风在她身侧神态自若的喝着茶,周身弥漫着一股陌生却十分好闻的香气。如卿轻且浅的呼吸着,小心的压抑着自己满腹郁郁寡欢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