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泽哈哈一笑道:“来日方长,要捉弄或者是要别的怎么样,有的是时间。”
如卿不敢再看他,只局促的僵在原地,一张脸红到了耳根。
此时夜色沉沉,圆月的清辉洒在水面上,好似一面银镜。
两人默默半晌,简泽忽然温声道:“小光,你看。”
如卿抬起头,见墨黑的天际有千万颗繁星正缓缓升起,荧荧灿灿,如明珠般洒满整个的夜空。她轻轻赞叹一声,转头去望简泽,却见他也正笑望着自己。
唔,原来真的有人眼睛里能盛满星光。
一盏茶后,简泽将拧巴别扭的如卿从药汤中捞出来,带至松阁中烤火。如卿换了身干燥暖和的衣裳坐在火塘边,望着炭火出神儿。简泽抛来一块宽大的手巾,正搭在她头上。如卿还没来得及把手巾揭下来,简泽便已经来到她身后,轻轻替她擦起头发来。
如卿无语的抱膝坐着,简泽安静的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两人都十分沉默。也许是都在琢磨对方此时的心思,是以谁也没有先开口。
如卿望着塘中的炭火出了会儿神儿,忽而想起什么来,回头问道:“你肚子饿么?”
简泽做出一个愁苦的表情道:“唔,很饿。”
如卿望了望天,颇是犯难。雪庐中各色药物一应俱全,可吃食只怕是没有。简泽见她犯难,温柔笑道:“无碍,蜜水足可果腹了。”
如卿噘着嘴对了会儿手指,忽然灵光一闪,抿嘴笑道:“你等等我。”语罢光着脚跑开了。
她一溜小跑来至药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把茯茶,一袋炒米,又从堆满冰块的大缸中寻到了一壶牛乳。如卿对自己的收获甚是满意,得意洋洋的抱着米袋和陶壶回到松阁中。简泽眯起狭长的眸子笑望着她,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如卿寻来一只煮药的罐子,将茯茶掰成小块投入罐中,放在火上炙烤。待到茶叶被烤得焦黄,散发出浓郁的茶香时,迅速将冰凉的牛乳沏入罐中。滚烫的瓦罐发出“滋啦”一声响,奶香混着茶香四溢开来。
简泽饶有兴味的望着她,笑道:“唔,这是边塞吃法。”
如卿将瓦罐继续放在火上炙烤,得意的点头道:“这是我跟着爹出征塞外时,同当地人学来的。待会儿茶煮沸了,撒一把炒米进去,又香又解饿。”
简泽摇头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觉得饿了。”
如卿嘿嘿一笑,朝瓦罐中投了一大把炒的焦黄的米粒,又持了柄长勺搅动着褐色的茶汤。牛乳茶“咕咚咕咚”得冒着泡泡,不一会儿变得浓稠起来。
如卿将煮好的茶汤混着炒米盛了一大一小满满两碗,同简泽对坐分食。她一边小口嘬着茶汤,一边遗憾道:“嗳,只缺一小撮盐巴。”
简泽捧着碗嚼得津津有味,十分满足。吃到一半,他忽然放下碗,舔舔嘴唇道:“若我日后还想吃这茶,能时时有得吃么?”
如卿垂了垂眸子,淡淡笑道:“自然有,你那御厨做得比我不知要好多少。”
简泽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来做。”
如卿心中一颤,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作答。聂江风的脸又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可不知为何,这张令她朝思暮想的面孔竟和曾经铭刻于心的往事一起变得模糊起来。
简泽见如卿不答,语带揶揄之意笑道:“也不知是哪个傻丫头,听见我带了只香囊,以为是别的姑娘所赠,气得要走?”
如卿脸上一红,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简泽没等如卿反应,又倾身靠近她,含笑低语道:“有一句话本该新婚之夜就问,可不想直到今日才有机会说出口。”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眸色深深的望着如卿,郑重道:“小光可愿与我举案齐眉,共度余生么?”语罢他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等着如卿回答,眉眼之间像是有几百年的煎熬。
如卿听了这话只觉得浑身一软,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一张面皮红的直发烫。她有心想支吾过去,又觉得简泽既然如此掏心掏肺,自己若忸怩不答也忒不够意思,于是只得在心里组织了一会儿语言,老老实实道:“你在旁人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大殷世子,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小师父。小师父待我很好,时常在暗中护着我,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是以我听到你身上有只香囊,以为你有了心上人,心中好不受用。”她顿了顿,接着诚实道:“我想我是怕你有了喜欢的人,便不像从前那样待我,不再时时刻刻维护我,和我站在一处。想来到底是只顾着自己,忒过自私小气了。”
简泽听到此处,眸色渐亮,唇边漾起一个温柔和煦的笑。
“你若问我心意,” 如卿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继续道:“我……也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你,愿不愿和你举案齐眉共度余生……只是,很多时候看着你把自己的伤疤藏起来,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我也会觉得很心痛。”语罢她绞着手指望着碗中的米粒,不敢再多瞧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