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
院长露出一抹笑。
女士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优雅地起身往窗户边走去。
“我很清楚我女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不太出女士的语气是什么样的,不冷不淡,不急不缓,就像在说一个稀疏平常的故事。
“以前我很喜欢看书,丈夫酗酒,于是我爱上了打牌”
“我女儿的人生由垃圾场的废铜烂铁铸成,那里没有读书声,只有无数锁链坠地的声音”
“高山令其渺小,山风让其缄默”
女士望向远方低眸不语。
“但她一个人却从十八线小山镇走到了省城,又一个人去了新西兰”
“给我留下一大笔钱悄然睡过去”
说到这女士笑着开口:“我可不信我女儿就会这样睡过去”,她带着一股自得望着躺在病床上的院长。
院长看着望向他的女士,像是看见了那个无论何时眼神都无比坚定的李鱼。
他虚弱地朝女士开口。
“当然不会”
......
“院长,接到单了吗?”
院长被李鱼的一句话打断了思绪。
院长摇了摇头。
“那载我一程吧”,李鱼拿起封袋晃了晃。
院长将烟以一个精准的抛物线轨迹丢进垃圾桶,随后站到李鱼身侧,微微弯腰。
“请”
李鱼笑了出来。
* * *
“处于持久植物人状态中的成年人,大约有50%的机会能在头部受伤后开始的6个月内重新恢复一定程度的意识对环境能有所反应,通常会发生永久性的脑功能障碍,但过了半年以后,愈来愈少的病人能对周围环境有任何系统性的感知。”
医生有些遗憾的看着李鱼。
“这位病人已经躺了四年了,醒来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
李鱼神色僵硬地盯着医生,少顷,固执地说:“几乎等同于零,那不也有一丝醒来的几率吗”
“即便醒来又能做什么呢,这位病人遭遇车祸失去了一只腿,对他而言,或许永远沉睡才是最好的”
听着医生的话,李鱼陷入了沉默。她看着病床上浑身布满管子的男生,属于他右腿的位置空荡荡的,但她却仿佛看见了苏小北在烈日下驰骋的画面。
以及,苏小北答应她的事。
“他会醒来的”
李鱼慢慢开口。
“医生,你不是他,所以你不会懂他。”
“也许几率渺茫,但他不会放弃的”
医生的目光从苏小北那转移到了李鱼身上。
“我确实不懂”
“你是李鱼吧,第二位自我苏醒的植物人。”
“你们轻而易举地描述了那个充满限制的世界,的确不可思议”,医生点了点头,失笑到:“相比于第一位接触‘超级闪电’的大叔,你这位自杀成千上万次的女生更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他真的会醒来也说不定?”
李鱼静静地盯着病床上的少年,些许时刻过去,她浅笑着再次说了同样的话。
“他会醒来的”
......
转眼两年过去了,在苏小北22岁生日这天,他依旧没有醒来。
往后的每一年里,李鱼每天都会在网络上查询贡嘎雪山的海拔高度,视线每一次都在那个7556米的位置停留很久很久。
也习惯每天去医院看望躺在床上一直没有苏醒迹象的苏小北。
偶尔有几次,苏小北的心率波动起伏很大,李鱼很清楚,他一定去爬贡嘎雪山了。
有时候李鱼会想,如果没有遇见苏小北,没有往后的一次次见面,也许他会在那个世界活得很幸福。
她的出现对于苏小北而言或许是一种更深的绝望与黑暗。
一想到这里,李鱼便悲从中来。
离开虚幻世界的第六年,李鱼提着水果从容地走在医院走廊里。
她对着来往的每一位医生护士都点头微笑,这是她每天都必须要做的事。
李鱼轻车熟路地往苏小北病房走去,却看见了不同往常的一幕。
一位护士急急忙忙地从苏小北病房跑了出来,一脸不可相信的嘟嚷着。
李鱼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事情。
从天台到跑道,从虚幻到现实,她期待这一天太久了。
李鱼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她要保证苏小北能一眼看到她那标志性的发夹。
控制着情绪推开门,一群医生正围着苏小北惊呼着,李鱼站在他们之外欣慰地微笑着。
她推开拥挤的人群,提着篮子竭力挤了进去。
苏小北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