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你怎么自己出来了?快回去。”李京晟注视着猎户的脸色,那着急苍白的脸是关心的样子。
“他是?”女人余光看到了李京晟,手指着他,被猎户宽阔的脊背挡住,猎户虚虚抱着她就要进屋,被女人用力挣脱。
“你是大秦的朋友吧?快进来坐。”言罢女人又叽叽喳喳地唠叨起猎户,“就是这样你才总在村里交不到朋友,出来住邻里邻外是要打交道的你晓得吗……”
女人裹紧孩子往里走,踉跄的样子和某个人很像。
李京晟捏了捏眉心,总觉得忘记了一些事情。
猎户看了青年一眼,把门虚掩上,开口道:
“你可以进来,提前说好,小安的……”猎户叹了口气,继续说:“精神,和正常的人有些区别,你不要觉得她奇怪。你的条件我们不感兴趣,你说的事,我会考虑。”
李京晟颌首,猎户就转头推开门,卸下了背上的箭袋放在地上。
“在外面背着我说什么呢?”
李京晟走进屋子,就看到女人低头弯腰的左右忙活。
屋子不大,除了睡觉的床,地板上瓶瓶罐罐堆了一地,只有一条小道给人过路。
猎户走的轻车熟路,李京晟则轻手轻脚地走的缓慢。
“快来喝茶。”女人甜甜的笑,木头托盘托着两个杯子放在桌上。
男人推开沙发上堆着的衣物坐下去,捧起茶盏才发现,杯中的液体并不能称之为茶,连白水也难攀上。
杯中浮着几片树叶,连树枝上的泥土都还浮在水面。
“不好喝吗?”女人皱眉。
青年看了看猎户,对方想也没想就仰头喝下。
“茶水滚烫,我凉一凉。”李京晟一笑,顺势把杯子放回桌上。
女人有些为难地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又迅速装阴为晴。
“大秦,你哄一哄冬冬,她要哭了。”女人要把背上背着的襁褓塞进猎户手中,却被男人挡住。
李京晟靠在扶手上,礼貌的不去看两夫妻打闹。
不过虽说婴孩乖巧,安静的却有些过头,青年低下头理了理衣摆,仓皇中看到了襁褓巾裹住的东西——一个旧布料缝补起来的布娃娃。
上次来到铜花镇他就隐约感觉到镇子的异常,那些在夜晚围着苍天槐树起舞的孩子,没有一个出现在白天。
如果他没猜错,三树实验的秘密,就在他脚下。
可他不敢赌,如果打草惊蛇一次,那么母亲的死就会彻底成为一团迷雾,可他不敢赌,赌又一条生命,赌那个人,选择他。
“你也看见了。”猎户安抚好妻子进屋,等女人睡着了才悄悄阖门出来。
“我妻子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出去见人,我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她。”猎户坐回原来的位置上,把李京晟面前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至于你的问题,”猎户十指相扣,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女孩的确来过这。”
李京晟挑眉。
“不过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人,他们顺着灵河往下流去了。”猎户脸上写着释怀,仿佛他孤独保守的秘密终于有了倾泻的出口。
男人抓起沙发上披着的大氅要朝外走,忽然被身后的人拉住了手腕。
“你先听我说,既然你知道我妻子的状况,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
李京晟站在湍急的河流边,远方一个模糊的小点出现在视野边缘,证明猎户没有说谎。
“小安她……她是我几年前外出打猎时捡回来的。”猎户坐的拘谨,表情也凝重起来。
“那个时候村里不太平,每天都有孩子失踪,有人自告奋勇顺着灵河下找人,可结果是和那些孩子们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京晟揉着虎口,脑中的简报和猎户的证言一一拼凑。
“我那天在追赶一只疯跑的羊,不小心追到了林子深处,也就是,靠近灵河边缘的那片丛林。”
“当时天色已经很暗了,羊也不知道撒腿跑去了哪里,而我在一颗树下找到了小安。”
猎户用力抹了把脸,像是不愿意回忆这些。
“小安身上有枪伤,整条左腿都被子弹打穿了,如果我晚发现她一秒,我想她大概就会安静的死在那。”
“她昏睡前的一秒,忽然疯了似的抓住我的手臂,告诉我快跑,千万不要被抓住。”
猎户准备站起身,又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对着李京晟那双灰白色的眼睛补充道。
“还有……小安昏睡前,告诉我说,她叫李怡安。”猎户端起杯子,尽量忽略男人脸上几变的神色,“我想她大概是你们李家的姑娘。”
简短的几个字像一记重锤。
砸的李京晟站在原地不得动弹,墨色的狐皮大氅被男人失手脱力掉在地上。
如果她不是李怡安,那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