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筹交错间,酒过三巡。
酒桌上的人各有各的心思。
长寻不爱喝酒,敖潜倒是一杯接一杯的不客气,但也并无半分醉意,显然海量。而元绿则是沉浸在“太好了诸笑姐姐和倚天哥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情绪之中,贪杯贪的很快就醉了。
渝西呢……总是有意无意地盯着主位上那两个人看。这一行为使得一直在注意她的长寻也忍不住跟着看上两眼。
亲昵的交谈,甜蜜的动作和眼神中化不开的爱恋,都不是“逢场作戏”这四个字能解释的通的,他们真的就如沉溺在爱河之中的小情侣,眼神中再容不下旁人。而且长寻可以肯定,林少杰身上除了因为和妖待在一起久了沾染上的淡淡妖气之外,没有任何被施术的痕迹。换句话说,他是自愿的。
那林夫人所说的反目成仇……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另一头。
她们将各自的现状聊得差不多了,便自然地进入了“回忆”的部分。诸笑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突然道:“西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渝西喝多了,反应也变得慢吞吞,愣了一会儿才吃吃地笑起来:“怎么不记得……那火堆堆得那么,嗝儿,那么高。”她甚至还试图伸手比划:“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和小绿早被烧成灰了,吓都吓死了!”
诸笑也笑:“那不是你们倒霉吗,人本来是抓我的好吧!”
“倒霉是倒霉,但遇到你了就不算是倒霉了呀!反而成了大喜事!”渝西由衷地感慨:“那时候我和她懂什么呀,立足之地都没有,还得靠你和倚天帮忙,那时候倚天还在准备秋闱吧?幸好没耽误他高中,不然我们不就罪过大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常倚天在座位上抬起头,这瞬间他仍然礼貌地朝着渝西微笑,只是没人发现,那笑容里有些微的僵硬。
这些事情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诸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人提起过。但有人夸常倚天,诸笑仍然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她摇头:“怎么会耽误,倚天是最会读书也最有抱负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成功的,就像……你一样!”
“当初你说要留在京城,而我则要和外放为官的倚天一起离开的时候就说过,即使辛苦,你也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路,”诸笑说着只有她们两个人能懂的话,“现在……你做到了吗?”
渝西握住酒杯的手一顿。
常倚天的外放是自己选的,他想走入一方世界为百姓造福,诸笑则一如既往地追随、支持着他的理想,而渝西呢?依然是回家。是一步一步地,是从在这个世界立足开始,了解、利用自己的优势,试图冲破这个困住她的天地樊笼,是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去。
“快了。”渝西冲着她举杯,一饮而尽。
“快了……那就好,那就好。”诸笑真心为她祝福,同样举杯,抬袖间眼底最后一丝担忧和不舍也尽数放下了。
“九万里”刚入口时清澈甘冽,后劲却足。
最先醉倒的元绿已经趴在桌上开始说起胡话,嘴里嘀嘀咕咕也听不出清楚内容。常倚天是最先注意到的,他自然地同诸笑说道:“不若先将元绿妹妹送下去,这酒喝的也差不多了。我们去院中吹吹风,醒醒酒?”
虽然是问句,但话语中却已有了几分不容更改的决定。
“可是……”诸笑还想再说什么,她还没有聊够……
常倚天摁下诸笑的手,道:“乖。”
吩咐人将元绿送下去好好安顿,而敖潜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一同离席。渝西醉到正在发呆,不然她肯定会试图阻止那两人一起走。
可现在她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寻一直在看她。
——渝西的五官长得是很明艳,但同时也有七分的冷意藏在骨相里,平日不下脸的笑容将那几分冷淡遮盖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不故意做出点表情时,那冷意就会探了头,让渝西看起来如月般疏离和高不可攀起来。
“那好吧那好吧。”
诸笑对常倚天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完全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转了心思又去招呼渝西:“走吧走吧西西,我带你去看看我们后山的那条小溪……你看了肯定会很惊讶,因为我完全把它改成了那次渭水春日宴上的样子!看看今日能不能给你再抓个探花郎回来……”
渝西听到这话,试图扶着桌子站起来。
脑袋发昏,确实需要吹吹风醒醒酒,至于别的……她的脑海中浮现出百多年前的那场春日宴,时间隔得太久,根本记不清什么东西,只有朦胧依稀的印象。
好像春光明媚,好像冰雪初开,好像柳浪莺啼。
她踉跄着迈开步子试图追上快到门口的诸笑和常倚天,慌乱间差点摔倒。下一瞬,她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扶助即将歪倒的身子,抬头——
是长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