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贵妃的小皇子中毒以来,我已经有五日未曾合眼了。
柔贵妃整日以泪洗面,哀哀戚戚。
圣上心疼爱妃幼子,心急如焚,他一个一贯仁德,不动杀念的修道之人甚至下旨——如果小皇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让我们这些太医陪葬。
我只能尽全力来医治小皇子。
就算——毫无希望。
小皇子本就先天不足,又中了毒。
就算救活,只怕,也是常年缠绵病榻,体弱至极。
我这五日忙得脚不点地,努力寻找一切可以救回小皇子的方法。
“安太医。歇歇吧。”
一位宫人为我奉上茶点,劝我歇歇。
我抬眼看了看她,道了声谢,便请她将茶点放在一旁。
我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放下茶点后离开了。
她从来没和我说过她的姓名,但是,我知道,她叫香薷。
方才抬眼看她的气色,与她前一阵去太医院求药时被肺病所苦,瘪的脸上泛着青白的气色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我来这柔妃的秦月楼已经有五日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她没提之前求药的事情,我也装作是第一次见她。
看来,她的病真的已经大好了。
虽然后半生会有些难熬,总比一命呜呼了要好。
真好。
我的医术,还是可以救人的。
而不是——继续害人。
就算我要被处死。
也算没那么多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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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安,家里是开药铺的,我自小学医,长大后,医术还算过得去,父亲便做主,让我去太医院应试。
就这样,我进了太医院。
进太医院之前,我天真的以为,在这里治病,和在外面治病,应该没什么不同。
都是救治病患。
并且这里还多了个好处——有固定的俸禄月银。
我不必位哪天自己可能吃不上饭担忧。
可是——
进来太医院以后,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太医院——根本不是只会医术就好了。
我们手中原本用来治病救人的药材和方子,成了那些贵人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今天太后给妃嫔下些药让她痴傻。
明天陛下给妃嫔下药让她变哑巴。
后天嫔妃之间互相下药。
太医们,听主子吩咐,为主子办事,为主子背锅。
三天两日的,太医院都会接到因为有太医为主子背锅而接到的处罚令。
好好的太医院,都漏成筛子了。
这贵人们,都从这医药上下手。
合着他们每天吃各种掺了药的膳食,他们自己尝不出来?
除了应对宫里的主子,我们也经常会被请出宫去,给京城的各个王公显贵及其亲眷看诊。
高门大户的,也有些不能为外人道之事。
我逐渐麻木。
一手医人,一手害人。
从前,我学医的初衷是济世救人。
现在——似乎只是为了提升我在太医院的官阶。
前一段日子,刚刚晋升为一品军侯的时襄大人请我去他的府上,为一位夫人看病。
时襄大人并未成婚,这位夫人,自然也不是他的夫人。
而且——
这位夫人。
我曾经还有过几面之缘。
这夫人,我朝前相国扬缥青之女。
扬相国因结党营侵吞国帑等罪开罪于先皇,被先皇判了夷三族的大罪。
扬相国阖族,男丁斩首,女子发卖为奴。
只有这一女,因早早被扬相国嫁与我朝新贵关将军才逃得生天。
只是,一月之前,这关将军也殒命边关。
关将军无子,时襄大人身为关将军的副将,一直被关将军当半个儿子养着,便继承了关将军的一切。
这关将军的遗孀,也不知所踪。
原来——她是被时襄大人偷偷的养在这里。
她半睡半昏迷着,双目紧闭,眼角含泪,表情痛苦。
我给她号了脉。
她眼下的状况绝对说不上好,郁结难解,进食困难,精神恍惚,浑浑噩噩,还有因体力过度消耗而引起的极度虚弱。
纵使见多了太多的残忍之事,但是看到这个一夜之间失去族人的女子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样子,我还是心有不忍。
我给她扎了针,开了方子。
我把方子递给时襄大人,又嘱咐了几句“心病还须心药医”等劝告之语。
时襄大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