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去,此时那位贼眉鼠眼的佃户面上透出一丝得逞的笑。
火把将干柴点燃,熊熊火光就快要烧到苏氏的衣裙,姚乐盈一边挣扎着想挪动苏氏,一边大喊:“苍天在上!老天爷开眼!”
眼看母女二人就要葬身火海,一片乌云忽然将天空笼罩,雨水哗啦啦倾泻而下浇灭了燃烧的柴火。
姚乐盈长舒一口气。
虽是地狱开局,她到底也是幸运,老天还是为她留了一线生机。
佃户们看着这大雨,先是愣神了一会儿,一些人议论着:“该不会是老天爷要救她俩吧?”
正当众人犹豫之时,只听那贼眉鼠眼的佃户再次提议:“老天定是认为不能烧毁了我们的土地,我们用锄头锄死她们!”
佃户们心中的怒火又被挑起。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面露凶狠,拿着锄头朝向湿柴堆上的母女跃跃欲试。
姚乐盈急中生智,大喝一声:“我有办法帮你们要到工钱!”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大家都冷静了下来。
姚乐盈心中庆幸,原主在姚府不得宠,每日只能与书籍为伴,天文地理,法律文书,民俗风情皆来者不拒,原主记忆涌入脑海时,她也将大晟的律法尽数接收。
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虽然我没有钱财给各位结账,但朝廷如今非常在意民生问题,只要求助官府,很快就能逼姚府给钱,还能要到赔偿。”
徐广发眉毛一竖,指责道:“谁不知道姚原之家财万贯,所聘状师能言善辩,姚小姐莫不是看我们请不起状师,无法向官府讨要正义,才说的这些?”
姚乐盈惊讶,果然从古至今,底层人民最弱势的地方,就是在利益受到侵害之时,根本不知如何维护自身的权利。
她颤颤悠悠抬起头颅,目光坚定地看着徐广发回答:“大晟官府有规定,为了保护农耕顺利进行,农户讨要工钱,由官府侧方的裁定庭简化处理,不需要请状师。如果有任何流程需要帮助,我愿倾尽全力。”
众人将锄头杵到地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不料贼眉鼠眼的佃户又说话了:“姚老爷财大气粗,谁知道会不会买通官府的人?”
姚乐盈早已知晓此人有问题,上月原主在姚府,曾与这位佃户擦肩而过,瞧见姚原之与他在正堂谈了许久;
之后陈氏又将他召进院内,不知说了些什么,走的时候,还派嬷嬷将他送至大门口。
此人相貌丑陋奸诈,给原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带着满脸笑意离开,应是得了不少好处;如今竟出现在向她们母女讨债的队伍中,极不合理。
而他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让姚乐盈确定他就是村民中的内奸,于是毫不留情开口道:“我上月还在家时,见你去过一次姚府,和我父亲在正堂相谈甚欢,既然你能与我父亲见面,为何不直接向他讨要工钱,而是在此为难我们母女?”
佃户们望向此人。
徐广发也立刻朝此人喝到:“林五!你可有见过姚老爷?”
鼠眼小人林五面露惊恐,赶紧开口:“没有,我、我怎么可能见得到姚老爷?”
徐广发听罢,又转头瞪着姚乐盈。
姚乐盈嘲讽轻笑:“上月廿七,众位可否见到这位兄台,从庄子到姚府须两个时辰,那日此人定不可能出现在大家眼前!”
林五自信地说道:“上月之事,大家早已忘记,姚小姐怕是想随口说一个日期来诬陷我。”
众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徐广发面露愠色:“上月廿七白日,陈家媳妇难产,村上妇孺都出动帮忙,你居然不知道?”
林五哑口无言。
徐广发目光淬了毒一般盯着林五的脸,冷冷向身后之人命令道:“押住他,别让他跑了!我们回去再处置!”
随后又转头怒视着姚乐盈:“那我们现下缺钱,姚小姐该如何解决!”
姚乐盈见此人被控制,又见众人将自己的话听进了三分,赶忙回答徐广发:“按照大晟律例,因姚府拖欠工钱在先,眼下各位可以将此时收成的作物自行售卖,直到姚府将工钱补齐。此事可由兄台去盛京府衙询问。”
众人听到此处均眼前一亮,他们与姚府签订的契约是收入与姚府三七分,如今能十成尽归于自己之手,哪能不动心?
徐广发也露出一丝放松,动手为这对母女松绑。
但他依旧冲姚乐盈厉声道:“今日我们便上盛京衙门求证是否可以状告姚府,与是否能够自己买卖作物。如真像姚小姐所说,今后我们定不会为难你们母女;若你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哄骗我们,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姚乐盈摇摇晃晃起身,朝佃户们躬身一礼:“请放心,我母女二人明日就在此恭候各位。不过今日晚间极有可能降下冰雹,还请各位早些为田里的庄稼做准备,以免作物被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