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上前敲门,敲了四五声,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回应,林峰不知所措地回头看许文昌。
季瑶笑道:“小废物,你看他做什么?”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像这破败的木门一样,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很老旧,桌子、椅子、柜子上落满灰尘,墙角、屋顶上还有数不清的蜘蛛网,一只缓慢飞行的小苍蝇,看上去许久没吃过东西了,啪嗒一声就粘在了蜘蛛网上,再也动弹不得。
一阵风吹过,木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半扇。
林峰吓得跳了一下,飞快窜到许文昌身边,再也不敢离开半步。
这阵风也吹得蜡烛摇曳,照在周围落满灰尘的白纱上,投下的影子一晃,林峰警惕的看向影子,瞳孔都张大了两圈。
季瑶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大步走了过去,在最中间的案桌上,摆了两块冥牌,分别写着:“母白氏之位”和“父秦淮之位”。
整个屋子里,也就只有这两块冥牌上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许文昌半拖着林峰走了过去,看清上面写的名字,许文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
林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颤抖的声音,道:“公子,要不咱们还是出去吧。”
许文昌微微抬起右手,“等一下,把烛火拿过来。”说完蹲下身子,仔细查看案桌上的灰尘。
林峰飞快地将烛火取过来,替许文昌照着。
只见,案桌上其他地方都是平整的薄薄一层尘土,只有这两块冥牌周围,灰尘不规整,还比其他地方更厚一些。
看样子,这两块冥牌,是被有心之人特意放在这里的,目的嘛,自然就是引他上钩,既然如此,不如陪他们玩一玩,看看对方究竟有何计谋。
林峰划船,季瑶和许文昌坐在船头,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天上璀璨星河,地上梦幻流萤,微风习习,水波漾漾,荷花盛开正当时,莲叶满池何田田。
小船划过,画出丝丝缕缕细波,一条条,仿佛时间的痕迹,留下记忆,奔向未来。
季瑶伸出纤细的手臂,微微倾身,从小船一侧摘下一朵莲花,道:“书上说,天地有四季,大周有四花,兰花君子,荷花圣洁,菊花隐匿,梅花傲骨。养什么花,一定程度上能映照出主人的心性,只是有的人弄虚作假,人前君子,背后小人。”
许文昌自然听出了季瑶话里有话,“此话何意?”
季瑶本就想找机会将事情说清楚,此时无人打扰,的确是询问的好时机,便道:“春梅,是你的人吧。”
此事许文昌并没想刻意隐瞒季瑶,回道:“的确,西南尚未归属大周,于多方势力来说,均是垂涎已久的肥肉。
七年前,我从黑铁骑刀下救了春梅,便将她送来西南,不是不加照拂,而是春梅身份特殊,她是前大将军秦淮之女。”
季瑶想起刚刚看到的冥牌,上面写的秦淮,难道就是?
许文昌看出季瑶心中所想,继续道:“刚才看到的冥牌,的确是祭奠秦将军的。秦将军为大周征战数十年,护主护国,功德无量。后陛下登基时,秦将军手握兵权,只手遮天。
其实先帝临终前已经为陛下铺好了路,可助他夺回兵权,只是陛下比我们想的更加决绝。
秦将军老了,于国无用,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一身武艺无人继承,手下将士无人率领。最后一战,面对西都数万兵马,五千秦家军,无人归还。
秦夫人知晓陛下未曾派出援兵,害秦将军孤身奋战,尸骨无存,听到远方传来的哀讯,于西城墙上一跃而下,血染白雪,就似那雪中红梅,铮铮傲骨,也只有这般女子,才配得上秦将军。”
当年秦夫人跳下城墙时,许文昌就在策马赶来的路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秦淮和秦夫人膝下无儿,对许文昌视如己出,当年城墙一事,许文昌终生难忘。
许文昌眼神暗淡,一旁划船的林峰忍不住哭出声来。
林峰也是被秦淮救下的,后跟随秦淮学武,保护许文昌。
不止是他,秦淮曾说过,他手中的刀,只杀敌人,而他的双手,要救天下苍生!被他这双手救下的百姓,怕是数都数不过来了吧。
起初,许文昌与世人一样,对周辛帝有诸多误解,无法理解他为了兵权,百般刁难秦淮,最终害他战死沙场,无人收尸。
但后来有一次,许文昌进宫找太后议事,路上无意中看到喝醉酒的周辛帝,拿着酒坛在祭拜秦淮,脸上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
大太监魏德禄上前安慰,“陛下,今日秦将军头七,咱就好好送送将军,别让他担心了。”
一向喜怒无常的周辛帝却异常安静,就这样静静地,待了许久。或许真听进去魏德禄所言,不想让秦淮担心。
再之后,许文昌的暗使查出,多年前,秦淮曾对周辛帝有一刀的教导之恩,自那之后,周辛帝便视秦淮为自己的偶像,心生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