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拨弄着饭菜,刘姝莫名开始发愁:“那谢家呢?”
“我家的态度么。”谢安歪歪脑袋,略一思索道,“大伯家有军功爵位在身,子辈可以代代继承;咱家父亲以文职称道,有些封地,够几个子女分,更别说我两个哥哥还有太守之职,四弟万石就任中央,都不稀得分。论文论武,谢家都排不到前头,赏不到,任不了,罚不着。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就衣食不愁,这么一想,还挺舒服的。”
被刘姝默默盯着,谢安直接笑出了声。
等男人笑够了,刘姝这才无语道:“所以庾冰现在要父亲站队了。”
谢安点头称是:“我们只需要等父亲书信,在那之前,什么都不用做。”
刘姝转而问:“那你让何攸出去打听什么?”
谢安这才收了形状道:“打听一下扬州最近有什么热闹的活动,我好带夫人出去玩。”
“……”
早饭吃过,谢安懒懒打个哈欠,竟在前堂眯起眼。
刘姝直提醒:“你什么时候去扬州府上任?”
谢安这才抬了抬眼皮,轻声道:“晚上。”
随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夫人,今日有些热,我们就不出门了,我叫秉文去书局采买些书,我们在家中看看,消磨时间吧。”
之后这日,秉文听从谢安召唤忙里忙外,去指定店铺时而购买吃食,时而将扬州特色的小玩意拿来哄她开心。直到日暮西陲,才懒懒散散套上官服,去扬州府衙走了一遭,回来时捧着一摞书卷,看都没看,就扔给秉文道:“分类吧。”
秉文也早已习惯似的,将文书按照士农工商分四叠,谢安才十分不情愿地挨个打开,边打开边嚷。
“夫人,有些地方太热以至于田地虫害,恐怕秋收要遭殃,怎么办。”
“夫人,有地方豪强不报佃户人数,少交税费,怎么办。”
“夫人,有世族强买强卖平民的田,怎么办。”
“夫人,有人宠妾要休妻,怎么办。”
起初刘姝还当作闲聊有问必回,直到她看见一卷卷批文,尽是她原话复述,这才敲打起夫君的脑袋:“要不你这内史换我来当。”
谢安揉着脑袋好不委屈:“我是觉得夫人所言甚是。”
“你压根就不过脑,只想应付差事。”刘姝批评道。
谢安越发喜笑颜开,乐吟吟凝视她好一会儿,视线突然瞄向一旁侍立的秉文。
秉文被盯得,炎炎夏日浑身一激灵,立刻低下了头。
谁料谢安语重心长地唤:“秉文呐。”
“……”秉文默默袖了袖手,“是,公子。”
“施展你才华的时候到了。”
谢安一手揽在秉文肩膀,秉文更是惊得一抖:“公子,这可使不得,这不是咱在东山的家务,秉文没法代劳啊!”
谢安更是宽慰他道:“这些事,往小了说,都是家事。把你能决断的都替我批了,不能决断的留给夫人看。好容易有人报销,我得到处看看扬州还有什么乐子,啊不,民生,需要我亲自视察的。”
秉文手中被塞了笔,仍然不敢置信,颤颤巍巍问:“公子?”
“没事,我只是暂代内史,在政令施行以前还有人要复核。等他们发现需要复核的东西多,多到需要弹劾我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谢安坚定地拍拍秉文肩膀,便拉着刘姝伴着晚风出行了。
于是谢安将一堆担子扔给秉文,自己日日带刘姝出游,竟是将扬州大小街巷逛了个底朝天。
就这样吊儿郎当游荡之间,一月之期,过了一半。
又是一日清晨,刘姝望着眼前已经开始重复的饭菜,没有丝毫胃口。
谢安也托腮沉思,今日该去何处消遣。
秉文将一封拜贴呈上,谢安打开来看,终于眼前一亮:“可以回家了。”
刘姝将拜贴接过仔细看。
那是一封邀请函,落款吴郡陆氏,邀请新任内史夜饮小酌。
竟是将她也点名在内,邀请前往。
思考出席衣着间,刘姝缓缓问:“父亲的回信还没到吗?”
谢安恍然大悟道:“我没写,忘了。”
“……谢安。”
“吃过早饭,我立刻,马上,动手写。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