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恳切一步三回头地跟他们告别，可沛念却觉得他步履匆匆，像是这所学校里有什么东西唯恐他避之不及。
天阴沉得看不到一点太阳的影子，的确是大雨即将倾盆的预兆。
沛念看着回头看他时，那个瘦高的身影交叠在浓浓大雾与层层农田分叉间的小道里，显得异常的孤寂，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忽然回过头来，露出笑意再次朝着她礼貌地挥了挥手，沛念没有回应，别开目光只当自己是在看风景。
校长带摄像组去挑选地方，大家都没有要跟着摄像组去观览校内风景的意思，反而都更想去教室看看孩子们，留守儿童这几个字天生就带着让人怜悯的力量，无关前者是否必须贫瘠亦无关后者是否无私。
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李鹏，似乎已经将他默认为这一行人的主心人了，见李鹏没有反对，朱凡凡终于露出喜态，架上笛姝的手臂，雀跃道：“我来之前还给孩子们买了些礼物呐，打算明天一起带过来。”
笛姝坏笑着打趣她：“你怎么不今天带过来？”
朱凡凡脸上一红，“明天……明天大家都在，一起送不开心么！”
众人见状都不约而同地各自摇头笑了起来。
朱凡凡这个女孩长了一张看似精明的脸蛋，其实做起事来完全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自作聪明的同时偏偏带着不会修缮后果的蠢笨，丝毫不让人觉得讨厌。
竟还觉得有那么些可爱。
“所以你那满满三箱行李里装得都是礼物？”李鹏问她，他昨天看见朱凡凡的助理从大巴车上搬下来三个大大的行李箱时，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冷言冷语地呲了小姑娘一顿。
“这是来旅游了？不知道的以为你把家搬来了呐。”
“一箱是我自己的东西，两箱是给孩子们的。”朱凡凡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憨态。
这回换成李鹏脸上变色了。
“没想到我们这些上了岁数的人做事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实在。”笛姝故意酸溜溜地去戳朱凡凡的脸。
“我昨天看见沛姐也准备了呀！好重的！”朱凡凡见状立即努嘴转移目标。
沛念心里一抽，当下收回方才说不讨厌她的那句话，大家看她，笛姝再不似方才一般玩笑，肃容问了句：“你也准备了？”
其实沛念挺烦这种莫名其妙增生出来的相互攀比，况且她带的那些东西实在算不上精心准备，淡淡回了句：“是我助理在机场随便买的。”
她的话语向来自带降温效果，常常一句话就能断了所有后路，大家都是人精，也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直面在眼前的是一栋二层建筑的教学楼分为六个教室，东西两面则个见着几间平房，东面几间写着教室办公区域，西北面则是一个大型像仓库一样的食堂，正中间是一块百十来平方米的水泥地操场，南北的边缘处各自建着一个篮球框。
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如果隐去周围风貌，这所学校的建筑与新旧程度完全可以睥睨许多三四线的县城小学。
朱凡凡在前面教室门口敲门时，沛念还未走到廊下，远远听见二楼不知是那个教室里传出朗朗读书声：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稚嫩而响亮，是朝气蓬破的齐声朗读声。
她仰头望向二楼，从右边教室的玻璃窗里依稀能看见几个模糊的人头。可若视线再广角拉远一些，这栋教学楼的背后是一座苍翠欲滴的大山，岩石与土壤的连接处是那片翠绿的根据地——一片林海。
而与之大山的巍峨一比，这栋教学楼又似乎狭小的可怜。
四面环山，这是天堑。
是天神都管不到的禁忌。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是独自一人的领读。
清凉如泉水，在山涧最细润出淌过，孜孜不倦。
脑中浮想连连，最终聚汇迸发出一句亚里士多德的名言：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沛念望着那扇窗在心里跟着默念了一遍。
“沛姐，你不进去吗？”朱凡凡忽然从里面出来，站在廊下叫了她一声，说完见沛念还在仰着头看二楼，跑过来跟她站在一起，也抬头看了一眼，“我们两个去二楼看看。”
沛念大约是鬼迷心窍了，想也不想的直接跟着朱凡凡上了二楼，边走边听朱凡凡小声抱怨了一句：“可显着她了。”
沛念顿时明白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出来拉着自己上二楼了，原是在里面没了存在感。
楼梯在中间，隔开了左右两边的教室。朱凡凡先她一步去了左边，沛念则寻声去了右边，她很好奇那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神灵还是野兽。
然而如果此刻有人问她一句，什么样的男人最能引起她的兴趣？
她会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