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污泥“偷梁换柱”的糕点,丫鬟们异样的病症,以及众人突如其来的燥意,无一不坐实了陶府藏有妖异。
易子朔的目光有如冷锋,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但他有种预感,妖物不会藏在这群人当中,就算放风不动出来绕屋一圈,也不会有任何动静。
先从碰过食盒的二人着手,询问他们有无碰到不寻常的事。
胖厨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而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慢慢回忆说:“今天晨雾很浓,我送糕点路过走廊的时候,似乎眼前发白了一瞬,等清醒过来雾气已经散了许多。”
当时大清早的,那丫鬟以为自己糊涂走神,事后也没多在意,现在回过头来看,是有些异常。
飞快散去的雾约莫是妖气所化,趁人恍惚之时,给糕点附上幻术轻而易举。
这是个极其自傲的妖怪,不在乎暴露踪迹,反而像故意引逗一般,暗中注视几个所谓仙门弟子冷冷嗤笑:
不但让你们抓不到,还要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作乱,能奈我何?
“赤-裸-裸的挑衅!”
吕青柏显然对昨晚痛失一盒点心耿耿于怀,面前的这些虽已恢复原样,但大多都稀碎得不忍直视。
他又是一阵心疼道:“这妖怪是有多看不顺眼糕点啊?非得这么糟蹋!”
说着还顺手把一块干净点的枣泥酥往嘴里塞,但又想起修行的清规戒律,不免心虚,眼睛直往旁边的师兄脸上瞄。
易子朔懒得管他,目光沉沉地望向前方,其中有好几个眼熟的丫鬟面孔。
有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逐渐生根发芽。
或许,是看不顺眼吃糕点的人呢。
……
这玄乎事儿给陶府上下都敲了个警钟,陶老爷心存的一点点侥幸都被敲散,一下慌了神。
他才弄不明白什么叫障眼法,只顾着去检查自家小金库,盯着金银财宝看了半天,生怕一眨眼就会变成泥捏的倒霉物什。
至于那妖怪为何藏在陶府,几时又会害人,无人知晓。
就连下人们每回送吃食都要疑神疑鬼地东张西望。
上一次全府上下如此小心翼翼,还是陶大小姐生病的时候。
大小姐一场高烧虽烧坏脑袋忘了事,但性子开朗许多,听到什么奇闻怪谈都要问问。如今更是应景地一门心思扑在妖魔鬼怪上,还时不时嘟囔着,要和那几位修士一起去修仙。
丫鬟们都习惯了自家小姐的异想天开,只当她想一出是一出,等这阵子好奇劲过去了,也就不了了之。
而在陶婉婉眼里,修仙之人云游四海,好生潇洒。
小小的清合镇外一定有更广阔的天地,总比整日困在闺阁里有趣得多。
但比起这些小心思,眼下她有更要紧的事。
“青兰姐,再跟我讲讲嘛……”
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缠着吕青兰聊天了,属实厚脸皮。
修仙之人嘛,多少都有些不接地气,毕竟与俗世凡人的境界都不一样。所以除了平常礼仪之外,吕青兰大多时候都没有想搭理她的意思,她只好仗着一张不过十六七岁的嫩脸,撒娇呗。
吕青兰眼看着再次被轻轻拉住的衣袖,面上一僵,险些维持不住平日里的端庄温雅。
她本负责捉妖,才不是来给黄毛丫头讲睡前故事的。
一个闺中小姐,却过分好奇于神鬼之事,简直比她顽劣的弟弟还难应付。
吕青兰拗不过她,只得洗耳恭听。
“我从话本里看到个故事,一个人死后,魂魄没有走黄泉路过奈何桥,而是占了另一个人的身体复生,嗯……相当于借尸还魂。可是好景不长,很快那人就被道士发现当成妖怪抓去了……”
还真是个平淡无奇毫无意外的故事。
吕青兰早领教过陶小姐的“古灵精怪”,对她爱看的那些杂七杂八话本也见怪不怪。
“然后呢?那人到底是妖怪,还是…魔修?”
“不不不,”陶婉婉连忙摇头,手心里冷汗直冒,“话本里说她只是个普通人,一睁眼莫名其妙就重生了。她压根不认识那个身体的主人,也没有伤害过谁。”
吕青兰奇道:“凡人?”
见陶婉婉给出肯定的答案,她想了想只觉得胡扯:“无论是夺舍还是移魂转魄都有违天道,不但是禁术邪法,还难以参悟。一介凡人,又无人相助,如何修得?”
她思绪一转,又说:“那道士也是神通广大,若世上真有此人,我们借助法宝都未必能感知得到。”
最后,给这故事留下四字评价:
“天方夜谭。”
陶婉婉笑着打哈哈:“话本故事嘛!”
是啊,民间的胡编乱造本就禁不住推敲,是她被带偏,反倒认真起来。
“好了,夜已深,陶小姐也该就寝,闲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