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清净,鼻尖是幽幽草木香。
一身灼灼红衣的少女被某人气笑了。
——“是我捣鬼?”
易子朔虽没答话,但那猜疑的眼神明显就是在问她:“你的前科还少吗?”
绛月睨着他,冷笑连连:“我把自己困在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好处,你认为一座破破烂烂的庙会是我的地盘?难不成我像个菩萨么?”
林中静默了片刻,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易子朔似乎能理解当他拎着几条鱼时,陶婉婉眼神中的意味了。
一没有旁人在,眼前的她说话就彻底展露了脾性:又凶又带刺,像往外挥舞着爪的小兽,跟菩萨完全搭不上边。难以想象她端坐在庙里受人供奉会是个什么模样。
“行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绛月垂下眸,遮住眼底的倦意,“你们就自己慢慢想出去的办法,我也不会插手。”
说罢,她裙衫轻旋,在眼前飞快晃过一抹茜色。
绛月往回走着,脚步微顿,最后还不忘留下一声嗤笑:
“但愿马车不会把这段坎坷的泥地给踏平了……”
易子朔注意到她方才紧皱的眉心,薄唇珉成一线,终是没说什么。
……
谁也不敢笃定这座山里有古怪。
所谓事不过三,近路行不通,不妨换一条稍远的路继续。
天色渐暗,最好能赶在日落前找到下山的路。
马车颠簸起伏,又开始了新一轮令人烦躁的响动。
绛月斜靠在车里直犯困,眼皮沉重,思绪凌乱,身子更是懒懒地不想动。
随着车身左右摇摆,估摸着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同一条道上。
她干脆阖上了双眼,闭目养神。
即便他们要走上八百回也与绛月无关,她此刻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小会儿。
脑袋昏昏沉沉,哪知道刚要入眠,就被陶婉婉给摇醒了。
绛月忍着头痛,眼睛微微眯起。
最好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
陶婉婉见她终于转醒,松了一口气,又盯着她的脸,面露关切。
“接下来我问你的都要如实回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绛月觉得好笑,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的都要来审问她。
——“你现在是不是有点难受?”
她眨了眨眼,被马车颠了这么久能不难受么?
——“那头痛不痛?”
痛……应是被某个臭道士给气的。
——“脸上是不是发痒?”
怪了,经她这么一提起,好像是有点像蚂蚁爬过的异样。
——“你今日吃了什么?”
“……枣泥酥。”
顿了一会儿,耳边响起陶婉婉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不!还有鱼肉……鱼肉!”
“我晓得怎么一回事了。”陶婉婉刚得出结论,见她又闭上了眼睛,不禁急得碎碎念,“绛月,你没发现自己生病了吗!快把带的什么草药找出来用用……天啊,早知道就不该怂恿你吃烤鱼的……”
生病……
绛月倒是无所谓:“睡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她不管不顾耳畔的声响,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久违地,她做了一个梦。
身体轻盈飘摇,游荡在山间,那是比周围更广阔的山林。
身旁有人影憧憧,高高耸立,她仰头望去,每个人的面容上都好似蒙了一层久远的尘埃,模糊不清,是一道又一道的迷离的灰影。
嘈杂的人声渐起,沉沉灌入耳中,似乎男女皆有,有如鬼魅般狰狞:
“是她吗?”
“就是她做的……”
“千万别让她跑了!”
……
“咚、咚、咚……”
耳边又震起催命的鼓点,那些人的脚步声忽远忽近,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快逃!
她使出全身妖力,飞身穿过树林,再寻地方藏匿……
后方的道道灰影穷追不舍,几次被她堪堪躲过。
正庆幸着那群人摸不透她的真身,无从下手,就被一张血淋淋的朱砂符纸结束了幻梦。
猛然抬头,就见到易子朔冷漠至极的双眼——
“捉到你了。”
……
绛月睁开眼,“咚、咚”的响声犹在,恍然以为自己还未醒过来。
她意识逐渐恢复,才发现声音的源头。
竟是那只石头妖在撞笼子,敢情梦里的声势都是他给造出来的。
又发什么疯?
绛月吐了口浊气,毫不客气地一掌掀翻银笼。
小石头被迫打转了几圈才停下来,歪着脑袋,好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