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翻涌,仿佛快要漾出,但下一瞬,绛月又让它稳当地落了回去。
她摇了摇头:“说不准那神仙芝早已不在云雾山,也说不准起死回生只是个不可信的谣言,想不到一个个都当了真,冒然跑过去扑了个空,甚至把命都给搭进去,这该叫人怎么评说……”
这言语有些轻挑,吕青兰忍不住反驳道:“又不是毫无头绪地一通乱找,当年好些门派卜到的卦象都指向云雾山。”
“哦?”绛月眼皮一抬,“那你们北岳仙门也有人去喽?”
吕青兰的脸色沉了沉,双唇紧抿而后又松开:“是。”
难怪他们要去云雾山,也难怪崖口再度聚集了这么多修士。
原来是道门不知怎么着又忆起陈年旧事,回来寻仇了。
“呵、呵呵……”
少女的笑声连连,在此刻显得尤为突兀,全桌的目光都聚到她身上。
吕青兰又蹙起眉:“你笑什么?”
绛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舌尖在唇齿间扫过一圈,溢出的笑意更甚。
“笑你们修士拥有比凡人更长久的寿命,还跳脱不出生死,真像是说书人讲的那样,确实贪心。我看呐,老老实实踏上仙途才算正经事,不想付出一点代价,妄图走上一条捷径?呵,真指望一株草就能让人逆天改命,起死回生?”
吕青兰带着怒意站起身:“你一个外人又明白什么!”
看这架势,两人似要吵起来了。
陶婉婉虽然一时之间搞不明白这走向,但劝总归是要劝的。
她先眨眼示意绛月少说几句:“你今天喝得也太多了,还耍酒疯。”
“青兰姐别置气。”她再抱住吕青兰的胳膊,刻意拽走:“快看那边!说书的又开讲了,好像这回的故事很有趣,咱们挨近点去听听。”
吕青柏也跟在后面说:“和常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她没见过世面,显然不相信有什么仙家灵宝……”
于是他们就你拉我扯地暂且离开,绛月斜睨去一眼,坐着继续喝酒。
她执起酒壶,娴熟地往杯里倾倒,可这一次倒了个寂寞。
又心有不甘地把手里的壶抖上一抖,终于有一滴残存的玉露颤颤巍巍地滚落。
小小一壶酒这么不经喝。
绛月往旁边随意一摆,无意间抬眼发现,对面的易子朔竟然还在。
同一个桌上,他倒是滴酒未沾,兴许是因为自己总霸占着酒壶不放。
易子朔神色清明,手上正端着杯茶。
玲巧的翠玉盏用三指足够拿捏。茶水上的白烟未散,热气缭绕,他也不着急喝,只垂下头轻闻,纵容着悠悠茶香从鼻端沁入心脾。
还有闲情逸致在那品茶。
绛月老早就觉得,他一言不发的时候,身上像是没什么人气,但并不是幽魂那样的没人气。
行走人间道,多少会沾染点俗世烟火。
而他好似什么都看在眼里,又好似什么都不太在意。
正如他所拥有的霁月,虽身在红尘,但又远离红尘。
就连现下,绛月盯着他看,且越看越不顺眼,他就算察觉到了,也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
保持着这样的秉性,更容易得道成仙么?
——“你似乎很讨厌修士。”
易子朔轻放下茶后,才抬起头来。
绛月认为他开口说了一句废话。
道士与妖怪天生势不两立。
“你出门问问看,哪个妖怪会喜欢天天在后面穷追不舍要收了自己的?”
易子朔听得认真,还会抓住字眼深究:“那你还一路跟着修士?”
绛月面色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
对面易子朔的眸光未移开,似乎很乐意见到她一不留神露出马脚的模样。
绛月忽然撑起上半身,慢慢地前倾,阻隔了所有视线。
一时间,易子朔像被困在一片酒香肆意的软红烟罗中。眼前的少女褪去乖巧伪装,居高临下,挑起眼尾看他,一身妖气迷离。
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所以,易修士想要收了我吗?”
易子朔的面色依然冷清,双眸却暗了几分。
“你真的喝醉了。”
他轻挥长袖,掀起一道清风,吹散二人之间的酒气,绛月也顺着风坐了回去。
“我不管你有何目的,到此为止。”易子朔又说,“崖口往后,不是你们该踏足的地方。”
哟,不得了,要赶她走了。
“我是陪陶小姐出来的,是走是留全听她的决定。”绛月换了个低眉顺眼的模样,话说的很好听,“况且陶小姐她想学仙法的兴致正高,这时候扫兴也太过不近人情,你就忍心当这个恶人么?”
易子朔的态度很明确:“忍心。恶人是你当,而不是我当,由你劝她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