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惟明半赌着气,拿过来翻了翻,只见上面写满了他这次行程上到随行官员下到杂役仆从的来历生平,甚至还有梁州本地官员的出身履历。从圣旨下来到今日出发,短短十天内能攒出这份东西,其中所耗的时间精力可想而知。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是有多不放心?”他低头看着纸上字迹,明明是被人珍视着,却无端升起了好大的委屈,“有工夫宁愿弄这些,也不肯见我一面。” 迟莲或许是听出来了,莞尔安慰道:“此是臣分内之责,应当的,殿下不必太过介怀。” 惟明道:“还记得你是谁的人吗大国师?这算哪门子的分内,你去问问紫霄院认不认这个‘应当’。” 迟莲只是柔和地看着他,并不争辩。 惟明缓过那一阵心酸劲,也意识到自己方才是有点激动过头,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这回出去,少说也得数月方回。我不在京中这段时日,大国师权且帮我看顾着王府。梁州是康王一派的势力,万一真查出点什么来,我怕他狗急跳墙,拿无辜之人泄愤。” “殿下既然 明知此行凶险, 为什么还执意亲自前往?”迟莲道,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京城怎么都好说,到了梁州就是天高皇帝远,更别说那边还有个总揽三州海防的西海都督方天宠,他和康王关系匪浅,万一康王怕殿下坐大,叫他在梁州给您使个绊子怎么办?” 惟明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你把情况都摸得这么详细,不就是随时等着出马相救吗,既然有这样的靠山,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迟莲:“……” “当然,有大国师在背后撑腰是一方面,我自然也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惟明道,“你不是一直鼓励我当皇帝嘛,我要是没有点拿得出手的功绩,如何服众?皇帝又凭什么选我不选康王?” “而且这件案子为什么由大理寺办而不是刑部来办,就是考虑到那位西海都督。海神祭典只是个引子,西海沿海各州府的海防和贪腐才是真正扎在皇帝喉头的鱼刺。现在不彻查清楚,日后迟早酿成大祸,到时候谁坐江山谁接烂摊子,说不定倒霉的还是我。” 惟明有个非常神奇的本事,天大的事情到了他嘴里都能给描述成小猫打架,迟莲心中因忧虑而生的一点急躁也终于被他抚平,点头道:“这样也好,只是殿下太辛苦了。” 惟明揶揄道:“‘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莲花扑鼻香’嘛,我若不求上进混吃等死,只怕现在还在端王府里痴痴地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呢。” 迟莲:“……” “看来殿下这会儿心情好,都开始念酸诗调戏人了。”此时船舱外传来响亮的号子声,是即将开船的信号,迟莲语气平板地道,“祝殿下此行马到成功,平安归来。臣先告退了。” 惟明忙道:“等等!” 迟莲:“嗯?” “离别在即,好几个月见不到面,你用一句‘告退’就想把我打发了?”惟明意意思思地暗示道,“就没有更激烈一点的告别吗?” 迟莲简直被他磨得没脾气,凉凉地道:“怎么,还要我给殿下哭一场才算完?” 惟明对他这个木头脑袋无话可说,只好自己张开了手臂,道:“要抱一下。” 迟莲好好的一个神仙,被他的别出心裁惊得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殿下,这恐怕不太合适……” 惟明理直气壮:“我不是你最敬爱的苍泽帝君了吗?有什么不合适的,还是说你们天庭的规矩是连抱一下也不行?” 迟莲抱着手臂盯着他,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有求于人的时候,才肯承认自己是帝君,一闹别扭发脾气,就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个凡人。” 惟明:“……” 他仍在执拗地伸着手。迟莲僵立了片刻,最后实在绷不住叹了口气,走过去微微俯身,将他整个人拥进了怀中。 惟明下巴抵着他的肩窝,眷恋地环抱住迟莲,好像要借这个动作把他的温度永远记在心里,用很小很小的气声说:“真不想让你走啊。” 迟莲眼底蓦地一热,心说真是造孽,然而终究不可太过放任沉湎,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道:“但愿殿下诸事顺遂,平平安安。请殿下切记,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去救你,殿下千万千万、要等等我。” 船身摇晃幅度越来越大,迟莲松开了手后退一步,道:“殿下多保重,臣告退了。” 惟明:“等等!” 迟莲:“又怎么了?” 惟明:“你能不能不要变成烟散掉,我看了心里难受,换个别的行吗?” 迟莲:“……” 他顶着一脑门“破事真多”的怨气走向房门:“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