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修为不够,在外飘荡的时间长了,三魂七魄不稳,本就比寻常鬼魂轻,容易受外力侵害。一会儿没看住,他已经飘到半空,面孔痛苦到将近扭曲。他身上的衣衫看着比方才更宽大,因为他快被风吹“没”了。
逄烟正要出手,弗罹魔君却先她一步,挥手许俊额头上打了个漆黑的印子,黑印还不是服服帖帖地烙在了上面,而是如同活物一般贴着许俊扭动几下,好像在调整。许俊脸上的痛苦之色一下减轻,慢慢落下,魂魄也稳住了。他惊奇地去捂额头,手指触碰上去,黑印和入了水的墨团似的化开,竟避开了他。等他松手,又重新聚拢,成了一个状似獠牙的图案。
逄烟忍不住转头,弗罹魔君似有所觉,回过身来,迎着她的目光,仍旧对她笑了一下。他的全副心神,都好似无声缠绕在逄烟周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她想做什么,他就帮她做,她想说什么,他就等她说。
等了一等,弗罹道:“殿下?”
体贴成这样的下属谁不喜欢呢?逄烟不动声色地应道:“做得好。”
许俊惊魂未定,还想去碰那黑印。姑泪仙子看出不妥,道:“刚才他有魂魄消散之兆。”
逄烟微微皱眉,听这言下之意,以姑泪仙子的修为和阅历,都看不出涂列玩的什么把戏。
没想到还是许俊先看出来,叫道:“这是山神大人的‘浮屠鼎’!”
浮屠鼎三字入耳,闻者皆吃了一惊。逄烟最先反应过来,手指交叠,立刻在胸前画了固魂的符印,原因无二,浮屠鼎会从弱者开始下手,眼下除开许俊,以她修为最低。
弗罹当即表明了一番心意:“殿下不必忧心,即便属下被吞得只剩最后一点,也会让殿下安然无恙的。”
炎阳真君像吃了个极品的酸橘,牙根被酸了个遍,这有一半是因为他的用词,什么叫“只剩最后一点”,这些魔族到底会不会说话!
姑泪仙子稍作思索,指捏兰花,向上一弹,凝了个仙障,暂且顶一下。逄烟见她显了神通,乐得省力,散去了符印,怪道:“涂列有这本事,当初怎么不往我父皇身上用?”
许俊好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心又被她带得抖起来,他一副打听八卦的模样:“父皇?那你岂不是个公主了,你是哪朝公主?”
逄烟也不隐瞒,道:“许住持,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的手下是魔君吗?因为我是魔尊之女。”
许俊当场用脸给她演了一个呆若木鸡。
炎阳真君不客气地说道:“她的属下从没在嘴上藏过‘敬意’,能瞒到此时,你该想想自己的问题。”
许俊觉得该挽回的面子还是要挽回的,反驳道:“此言差矣,自我做鬼以来,见过的公主王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天庭的太子和地上的太子都是太子,魔族的公主和人间的公主都是公主,喊一声‘殿下’,着实令人想不到那上头去。”
话虽如此,炎阳真君还是纠正道:“天庭没有太子。”
许俊虽然做了鬼,但一直待在岐山,后来就下了万魔血窟,见识和做人的时候比没长太多,闻言不解道:“却是为何?”
理由其实很简单,没必要。
天帝是经过千劫万难,最后又通过四天师考验才成的天帝,如无意外,他会是神祇之中寿命最长的,根本不需要继承人。而倘若意外真的发生,必是颠覆三界的大事,三界之主的位置恐怕要换人,也轮不到什么太子。
所以没有丝毫必要。
许俊是凡人,学的是子承父业那一套,神仙却讲究顺应天意,道法自然,天意会给每一位神仙选择需要他们的位置。大部分的神仙,哪怕收徒也不是以培养继承人为目的,而是因为有缘。他们在红尘之外,有缘相逢,缘尽别离,时候到了自有去处。若他们的后人修得正果,天意也另有安排。
就拿姑泪仙子来说,她虽师承仑灵天师,却不需要继承天师神位,也根本无法继承。仑灵天师只有一位,死了就是死了。
许俊道:“原来如此,小生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逄烟跟着笑道:“是呀,你想不想再多长一点见识?”
许俊欢喜道:“自然是好,请公主指教。”
逄烟道:“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魔族会折磨一只鬼,如何?”
许俊脸色微变,嘴上却接得飞快,道:“公主在说什么?”
逄烟笑意更浓,道:“许俊,在我面前玩儿花样的人很多,不肯承认的也不少,你知不知道后来他们都怎么样了?”
老天不长眼,偏偏给了逄烟一张天真的脸和一副玲珑心肝,叫她骗起人来如有神助。许俊听了她的话,虽然身体一颤,心里却仍旧不怎么怕她。他勉强地笑道:“我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逄烟道:“我是因为岐山真人施法才从山神庙的庙宇直接到了边界的河内,可你连飞都飞不好,怎么跟来得这么快?我和容裳一起找路,却被法术分开,无乐天王紧跟着就来追杀我,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