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昭阳惊奇地重复了一遍,“天子脚下,他们岂敢如此……”谢般突然喊了一声:“公主当心前面!”她竟抢过昭阳手里的缰绳,猛地往左里一扯,马头偏了方向,避开了面前一棵高大的木兰树,但也驻足不前了。
谢般有些恼怒地拍了拍马臀,昭阳面色古怪地从她手里拿回了缰绳:“紫骍只听我的话。”而且紫骍很聪明,它会自己拐弯的,这点她没说。
背后又有两箭咻咻射来,钉在面前的木兰树上,震下两三朵木兰花,面前是一片茂盛的木兰树林,昭阳心道:嗯,是个适合遇见的好地方,看来她已经把檀栾的男主剧本抢到手了。
她轻轻梳理一下紫骍马的鬃毛,紫骍感知到主人的心情,轻松又俏皮地钻进了木兰树林。
谢般坐在公主身后,跟着马匹颠上颠下,眼神一直很精彩,她道:“那日承蒙公主收留,我一直没有道谢,半夜还发了梦魇自己跑掉了,实在失礼。”
“沐浴就寝前你已经对我说了好多谢谢啦。”昭阳口气随意,“皇宫五更设朝才开门,你是怎么出去的?”
“未到五更,我怎敢违制出宫呢?”谢般幽幽笑了一声,“我只是围着公主的宫殿走了一圈,然后藏在阶梯下面看牡丹花。”
公主的牡丹花盆摆得很好,很密,来来去去的宫女都没有发现她。
昭阳顿时起了一身寒意,她竟然一直没走……那么自己醒来后的动静,她可有听了去?忽然耳闻破空之声,昭阳前所未有地感激这一箭掩饰自己的反应,她大喊:“趴下!”
谢般反应比她更快,在她开口前就已经搂着昭阳的腰身翻滚下马,昭阳背脊撞到地面的时候唉哟了一声,心里大骂这娇小姐定是没骑过马,单知道弃马很酷不知道从马上摔下来有多痛!
抬头再看,那竟不是一支箭,而是三支不同方向发出的箭,声音整齐地重叠在一起,错开着钉在不同的木兰树干上。
如果昭阳细听也不是不能辨认,但她当时心神大乱,以为只有一支箭,要不是谢般给她抱下马来,她们两个都会变成一串靶子。
“你确定你惹到的是普通的贼寇?”昭阳变貌变色,见鬼,这梦又骗了她,她以为只是一群小蟊贼,为怕被抢风头单剑匹马地冲进来,她不要以这么蠢的方式结束啊!
回应她的只有谢般的闷哼,她比昭阳还脆弱,这一摔痛得险些晕厥过去。
昭阳咬着牙将她搀扶起来,四下环顾:“紫骍!我的紫骍马怎么不见了!”
“它中了一箭,受惊跑失了。”谢般道,“公主,您背上的箭囊硌到我了。”
昭阳恨恨地拆下箭囊,她的弓挂在紫骍身上,没有弓,箭也就没有用处了。
谢般道:“给我抱着,不能让贼寇捡到。”
昭阳惊诧于她淡然的近乎命令的口气,不过这也是实话,昭阳是能屈能伸的人,就把箭囊给了她,自己搀扶起她,向木兰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走出两步,昭阳突然道:“他们在戏耍我们。”
不然怎么只是放冷箭,一直不跟上来?还特地不射中她们。
谢般笑了笑:“我还以为公主要过会儿才能发现呢。”
昭阳手一松,把谢般丢了下来,谢般伏倒地上,又是一声闷哼。
昭阳不说话了,谢般冷冷道:“公主害怕了,留我在这里就行,他们只是为了追我。”
昭阳居高临下地看她,也笑了笑,她扮作男装,是因为男装简洁利落,她并不以自己的女儿身为耻,也就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女儿特征,譬如修长的眼尾,红润的唇。她这一笑,谢般看得微微发怔。
昭阳道:“我最烦被人掌控。”
贼寇一路跟来,时不时发两下冷箭。
他们本来有两个弓箭手,死了一个,正愁无法抓住那只逃逸的猎物,他们的老大就来了,老大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他们气焰一下子涨高了,就连追捕都变成了一场有趣的游戏。
猎人与猎物,他们都已经与长安城越离越远。
片刻后,有人嚅嚅滞滞来禀报:“老大,我们跟丢了,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其实更早之前就跟丢了,这一片纷繁的木兰树林太过晃眼,他们畏惧这个杀死老大新上位的男人,彼此推推搡搡不敢来报。
老大好整以暇地上前两步:“不远,慢慢找。”
他手里捻着一枝鲜艳的牡丹花,慢慢地拨弄着这一重重肉红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