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让对方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
霏羽道:“刚还让我少抽,你这可不像是新手。”
路北深深吸了口,吐出一口烟圈,和霏羽指尖缭绕的烟雾在空气中混杂:“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来两支。”
初来渝城时,路北偶尔也会靠着出租屋的阳台抽上两支,只因为那时的他还满腹心事。只不过他伪装的很好,尽可能在霏羽面前装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样。
“你不高兴了?”
他又吸了一口:“我该高兴吗?”
霏羽想了想,还是在他面前做了妥协:“顾思齐这件事不是我说的,只是巧合。”
巧合?正巧陈丹和顾均都知道的巧合?如若不是夜色太黑,角落太暗,路北怕自己隐藏不住面上露出的怀疑。
“那陈老板怎么也碰巧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说。”霏羽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路北成为了她的例外。
但路北不会知道霏羽这是在示好,他被自己一巴掌扇得生疼,红痕隐在夜色里霏羽看不到。他能在别人的无端猜测面前维护霏羽,在霏羽面前却做不到,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即使解释清楚了也会留根。
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午接受的信息铺天盖地都涌向了大脑,甚至远在三江的路华胜也成了他爆炸的来源:“那你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霏羽觉得这一刻的路北很陌生,她抽上一口烟去平复自己胸腔的疼痛:“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今天是突然接到的电话,路北,我也很懵的。”
路北好像走入了另外一个极端,霏羽解释的很清楚了,照里说他下一步应该就是相信,然后像以前一样冲着霏羽撒个娇,把这件事翻过去,出口的话却难听得要命:
“我想问你,如果陈老板没有告诉顾思齐父母这件事,你会去说吗?”
霏羽哑然,她大可以编个谎话,说自己不会。毕竟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再多假设也是枉然,她猜想路北也许也想听到她说我不会,来以此证明自己在她心里的独一无二。
不管是男的女的都爱听好听的假话。
但霏羽说不出口。她的沉默,成了路北身上最后的一根稻草,以往被彼此刻意忽略的鸿沟一直都在。
“你就是没来得及自己把这件事情亲自告诉陈老板,是不是你说的都不重要了。”
霏羽任烟在指尖燃灭,她想把路北拉到路灯下看清他的表情此刻是不是真的如他说出的话那般冰冷。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件简单的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解释也解释了,还要她怎样?她就算真把这件事说给陈丹了,他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路北,这是我的工作。”
这是霏羽第一次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跟路北说话。
路北嘴里的烟也索然无味,对啊,这是她的工作,她理应这么做,更何况自己都选择相信了霏羽没有去说。那自己在难过什么,来时的路上,分明对唐风也是这么说的,怎么到了她面前就这么不理智起来。
这回换他说不出话来。
霏羽不打算就此结束,她往路北跟前站近了几分,两个红星也跟着挨近,这里鲜少有人经过,彼此的一呼一吸能清晰感受到,嘴里甚至有相同的烟草味。
霏羽再次开口叫他的名字:“路北,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霏羽的气息压迫过来,逼的路北后退半步。霏羽再向前,路北还是选择后退,他无意识的摇头,霏羽心里凉了半截。最终他把烟头按灭在路边的石阶上,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他道:“我们最近先不要见面了。”
说完,也不敢看霏羽一眼,转身就跑了。
霏羽眼里的光暗了下来,指尖的烟彻底燃尽,落了一手的灰,她抖了抖,有什么感情如同烟灰一般抖落了。
她本来想过跟路北解释完,就跟路北说说自己的事情,她今天被陈丹和许诺教训了,她其实很难过,你最懂事了能不能安慰安慰我。也想跟他说,她可能最终还是会选择画画这条路,到时候他们之间就没有了身份的阻隔,能不能彼此大胆点走到一起试试?
但一切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北又一次跑了,人的心经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被伤害和忽略,霏羽不确定自己还能在这段极限拉扯的感情里撑多久。
她喃喃反复低语:“胆小鬼,路北是胆小鬼。”
她尝到自己嘴角有咸涩苦味,用另一只没有拿烟的手,摸了把脸,颊上还有滚烫的泪痕,尽然是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