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鸠抵达大排档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街道上亮起各色的灯牌,花花绿绿的颜色似乎也沾上蒸饺炸串的香味,在夜色中勾人味蕾。
几分钟前,林安发来工作结束的消息,与他约在一家大排档见面。
透过玻璃窗,林安与刘意远撕扯肉串的姿态尽收眼底。林安叼着块肉,挥手示意他进门,浅蓝色的长袖卫衣在白炽灯下格外显眼。
“你们怎么又吃上了?”
“托某人的福,一晚上完成一整天的工作量。”
林安递过一串土豆片,吴鸠随手接过,咬下竹签顶部的一薄片,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老大,你们是不是要讨论那个事情了?”
“哪个事情?”
吴鸠的嘴角恰好沾上油渍,从纸盒里抽出两三张纸巾。见林安身子朝他微倾,伸手去够纸盒,便将纸巾塞到她手里。
“就是比较血腥、少儿不宜的事情。”刘意远声音越来越小,油涔涔的手也放慢了抓串的速度。
吴鸠挑起半边眉,想来这小子向来胆小,多半是被刚才那具尸体吓到了。记得第一次带刘意远近距离观察无常工作,他还害怕他们勾魂魄的模样,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那先聊些不血腥的。”林安似乎吃饱了,正低头数着铺了一小块桌面的竹签,欣赏自己的战果。
“比如?”
“比如那个陆......陆辉什么来着?”
“陆辉辉。”吴鸠指骨抵着太阳穴,似笑非笑地看着林安。
“我怎么感觉不是这个名。”
“好吧,应该是陆明辉。”吴鸠装出一副幡然醒悟的模样,领到林安一个白眼。
“你说他有莫名的经济来源,具体是什么?”
“一个组织,手机发你了。”
林安点开吴鸠发来的聊天界面,“翘班小弟”四字被吴鸠的余光扫到,他心虚地偏过头去,手指刮雨器似得在鼻梁上来回磨动。
图片在手机屏幕上逐渐放大,一个形似耳朵的黑白图标显现而出。
“o......t......”
“otic,希腊语耳朵的意思。”吴鸠指出图案中藏有的几个字母。
耳朵?耳夹?
林安抬起头刚摆出嘴型,吴鸠便扬着嘴角点头。
“这是个什么组织?”
“做各种买卖,包括杀人。”吴鸠食指在脖间轻轻一划,秀目拉作长丝。
对面的忽然发出咳嗽声,林安与吴鸠转头看去,发现刘意远正握着一根竹签左右晃动,唇齿间挤出两个字“血腥”。
看来这小子真是被吓得不轻。
两位老干部面面相觑,一个下巴朝外仰了仰,一个正有此意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四方的木桌上只剩下刘意远与成堆竹签。老板素白的背心黏糊在壮硕的身躯上,眼神时不时在他身上游走。他颤颤巍巍地抓起所剩无几的肉串,上下齿斯文地撕下一小块,努力让肉条在口内慢慢溶解。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余额,喉结一动,刚准备给林安发消息就望见她纯白的手机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桌角。他视线向左一移,吴鸠的黑耀手机将头顶的灯光打进他的瞳孔。
“小哥,吃完给你撤盘咯。”老板伸出结块的手臂将刘意远面前的铁盘拖走,刘意远攥着手里最后一串五花肉,扯着嘴角点头。
师傅、老大你们快回来啊!我没钱买单!
“我好像还没买单。”
“反正意远还在那,等会回去买呗。”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街道,春日的深夜有些微凉,时不时有几缕晚风追来撩起衣角。昏黄的灯盏重新粉刷了马路,零散的人影镶嵌在一幅一幅暗黄的画卷中。林安每次化为人身,看到自己的影子被灯光玩弄都有几分新奇,好像自己还活着一样。一扭头,发现吴鸠正垂暮凝视地上的自己。
“怎么这么多年了,突然想查凶手了。”
吴鸠抬起头,与林安软下的眉眼相对,暖色的路灯把她照得温柔。
“有了线索呗,不过你怎么一下就猜到我翘班是想查死因?”
林安搓了搓冰凉的双手,理所当然地说:“除此以外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翘班了。”
“我看着这么想查明死因?”
“倒也不是,虽然觉得你已经接受了这件事,但总有一种不甘心的样子。”
“有吗?”吴鸠有些许愣住。
林安将手重新插进口袋,轻挑着月眉点头道:“有啊,每次到海边你都要多看一两秒。”
吴鸠见她有些凉意,将手套脱下让林安戴上,林安推辞一两句无果后才慢手慢脚地接过。她慢慢将手指送入手套中,吴鸠就这么看着她。
“你应该是对的,我就是不甘心。”吴鸠继续说道,“我不甘心死得不明不白,这些年以为自己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