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宋拟掀起车帘往外看了看。
马车驶出承天门，顺着大街来到内城。
内城紧依皇宫，百官衙署皆设于此。陆明元顺着窗缝望外瞧，忽朝外喊道：“到了到了，停下。”
车夫拉住缰绳，马车缓缓停稳。
宋拟转头：“怎么了？”
陆明元整了整身上官袍，站起身道：“放衙时间没到，我还得回去当值呢。”
一愣过后，反应过来他如今的身份，宋拟哭笑不得道：“差点忘记你现在是有官职的人了。”
“我也还适应不了你如今县主的身份，”陆明元回头一笑，“先走了，回头见。”
接着转身下了马车。
“宋掌柜还是回禾丰斋吗？”帘外传来车夫询问。
宋拟犹豫了片刻，接着吩咐道：“不了，先去趟将军府吧。”
毕竟在府上住了这么久，进进出出多次，门口的侍卫早已熟悉宋拟的身形，老远便认出她来。
“娘子想见将军？”侍卫知晓宋拟的来意，摇了摇头，可惜道：“将军眼下不在府中，娘子改日再来吧。”
话刚说完，另一个侍卫拿肩膀戳了他一下。
侍卫这才猛然想过裴珩交待的事，当即改口道：“也不用换日子，娘子可以入府等，将军...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宋拟婉拒道：“入府就不必了，改日我再来拜访就是。”
正好，她还可以趁此机会准备份谢礼。
只是好巧不巧，就在她打算离开时，裴珩回来了。
“你来找我？”
裴珩看到宋拟，眼底瞬间荡开一抹笑意，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走到她面前。
宋拟冲他微微低首：“见过将军。”
裴珩却抬手一拦：“如今你已是县主，不必如此多礼。”
“虚衔罢了，不比将军战功赫赫，”宋拟柔柔一笑，“何况圣旨未下，一切还是未定之数，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和他讲究礼数，却和陆明元同车而行，相谈甚欢。
裴珩只觉心中醋意横生，不禁黯了眸色：“此处人多眼杂，先进府再说吧。”
察觉到他忽然沉下来的情绪，宋拟一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去深究，便只答了声：“好。”
二人面对面坐在江水榭的廊亭内。
数日未归，门口那棵江梅的花落了大半，昨日又下了雨，零落的花瓣恹恹挂在枝头，远远瞧着，竟显得有些狼狈。
宋拟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裴珩，启唇说明来意：“今日贸然拜访，是想谢谢将军。”
裴珩眉心微微动了动：“谢我什么？”
“很多，从折花宴到今日的县主之位，无一不依仗将军之力。”
宋拟语调和缓，一双眼睛似日光下的溪流，通透又明亮。
以她的细腻和聪慧，猜到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你想如何谢我？”他挑眸看她。
来找他是一时兴起，连置办谢礼都是刚刚在门外才想到，
眼下她两手空空，要说怎么谢，她还真一下子想不出答案。
宋拟在心里暗责自己思虑不周。
“将军有想要的东西吗？”
话一出口宋拟就后悔了。
裴珩是什么人，他想要却没得到的东西，她又怎么给的起。
正懊恼，坐在对面的人却忽地向她欺近。
“如果我说，想要你呢？”
裴珩停在半臂外，离得并不近，宋拟却好似感觉到他的气息拂到了自己脸上。
像仲夏的一场急雨，潮湿，温热，又带着些许不容分说的压迫感，将她笼住，令她深陷。
宋拟怔怔地望着他。
“说笑罢了，我不需要你的感谢。”
没给她回应的机会，裴珩向后一退，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宋拟下意识张口：“那怎么行...”
暮风中似传来鼓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催促着什么。
裴珩忽然不愿与她再周旋下去。
“那好。”
他抬起头，向来沉着的目光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冲动。
宋拟的疑惑还没升到眼底，便见他再次欺身过来——
自己的后脑被按住，往前轻轻一带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忽地落在她唇上，
“那天禾丰斋外，我听到了。”
裴珩微微松开手，额头依然抵着她的，嗓音低哑。
宋拟瞳孔骤缩，宛如受了惊的小鹿一般，猛然起身，推开他。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耳中忽然传进一道轻灵女声：
“原来裴哥哥有客，黎莫来得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