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眼镜后的眼睛里不再有笑意,又或者他已经决心收回,不再施舍。
*
“你要去医院对吧?我送你。”
姜宇骑电动车缓缓跟在贺野身后,大声说。
“不用。”贺野顺着马路牙子疲惫拖着步子。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见贺野沉默,他又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
就这样沉默跟了一路,直到医院门口,远远地等着个身影,是贺达。
看见两人,她抓着书包带的手微微颤动了下,脸上一瞬间闪过复杂的僵硬神色,而后换上笑容,抬起手像是想打招呼,却在举起到一半时,突然放下,脸上的笑容脱落了,她突然转身撒腿就跑。
“贺达,跑什么?”姜宇一愣,骑车就要加速去追。
却顾及到贺野,电动车疾驰了几米远又停下来,他回头看向她。
“我不喜欢你。”贺野停下步子,远远跟他对峙。
大概沉默僵持了有五秒,姜宇突然笑了:
“我没告白吧?你怎么回事?预判?”
“贺达发消息说联系不上你,”贺野说,“打电话问你是不是又在我这里。”她给“又”加了重音。
摸了摸鼻子,姜宇说:“你就跟她说,我手机丢了。”
“她说你手机落在她那里了,上周五。”
“你又是怎么回事,不就是跟喜欢的人吵架,至于阴沉成这样吗?”
“你跟踪我?”
“他跟医生才是一对,你应该清楚得很,所以你才一直躲着医生,不就是不想面对真相吗!?”
“追根究底别人的事,你家人没教过你最起码的礼貌吗?”
“我放养,生下来就没人管,没达到你道德水准还真对不住。”
“……抱歉,我没听你提过,家里的事。”
“哪次我找你说话不是被你搪塞过去,我愿意说,倒是你,有那闲情逸致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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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野本以为拒绝了姜宇后,两人的关系会疏远。
然而第二天放学,对方却像没事发生一样出现在她教室门口,意外的是,他身旁的贺达也是一脸灿烂的笑容,仿佛无事发生过。
两人用各自的方式跟贺野打了招呼,一如往常的反应让贺野开始怀疑前一天的真实性,又或者只是一场梦。
“跟之前一样,我送你们回家。”
贺野看了贺达一眼,点头同意:“你们先送我吧。”
然而,就在抵达校门口时,却看到了意外的身影。
晴朗的天空下,何文斌站在那里对贺野而言是非常稀奇的体验。
也许以往他温和的表情和晴天更搭,可他此时的神色却和天气晴朗相反。
“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我来。”他突然大声说。
贺野原本想掠过他,但听到话她停下来,不解地回头。
“你才多大,就开始搞迁怒连株,拿人软肋那套把式?”
“我语文不好,听不懂你打哑谜。”贺野说。
“别装了,不以恶小而为之,贺野,你不要自毁前程。”
就在两人陷入僵持之际,另一个人影出现了,眼睛红肿,是哭过了吗?贺野看着医生走到何文斌身旁,似乎在劝他。那行为像在昭示,他们才是一边的,他们在一致对外,而贺野,正是那个外人。
“夫唱妇随,真有默契。”
贺野冷笑,这是她在当下莫名其妙的委屈情绪里,所能想到的反击他们的最恶毒的话。
明明觉得力度不够……但似乎真的造成了伤害。
医生愣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了。
贺野忘不掉她转身离开前,留下的那个眼神。
是怜悯,无奈,或者其他?
也许更像是在看一只路边发疯没救,即将被安乐死的恶犬。
那一刻,那个眼神来自兽医。
“你如果再对她说过分的话、做过分的事,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何文斌说。
*
后来贺野从奶奶口中得知那两人要出国的消息。
贺野纠结于他们是否是因自己而离开,直到奶奶说“他们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告诉周围的人。”她才知道就连她过于纠结的心理活动,也不过是自作多情。
医生后来单独找过贺野,但是被她以“不在”为由,委托贺池帮忙搪塞过去。
就在第二天,放学路上,医生再次出现,她拦住了贺野,说着抱歉的话,贺野错身走过她,心里不是滋味——你为什么跟我道歉,明明该道歉的是我吧?
原本以为在他们出国前的日子里,三人将以渐行渐远的疏离感来划伤句号,直到奶奶被推入重症监护室。
贺野赶到时,医生从监护室里出来,白大褂被血染红,看到贺野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