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文棠请保姆,因为他和女人相好的期间,通常都挺有钱。
当然他也攒不下钱。文一鸣其实不穷,他有点小才华,会唱歌还会调酒,至少养活他自己和一个小孩绰绰有余,但一切落进他钱包里的钱来不及焐热就会被立刻挥霍出去,花得一丁点也不剩。他喜欢机车,喜欢黑胶,喜欢吃好东西,还喜欢打游戏买装备。大概这也是为什么三十多岁的他还是看着很年轻,虽然不靠谱,也总是活力满满的。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几个女人能跟他长久。
文棠有时甚至感觉跟文一鸣比起来,自己像更老的那个。
“二糖,吃牛排开不开心?”走在昏昧的长巷里,文一鸣和她闲聊。
“还行吧。”
“又拿了个奖,老爸得奖励你。说吧,想要什么,随便说。”
“什么都可以?”
“必须可以。你老爸我最近可有钱了。”
文棠想了一会儿。
“那你把周小米追回来。”
文一鸣愣了一下,然后一巴掌拍到文棠脑袋上。
“死孩子,算计到我头上来了。”文一鸣大笑,“不行啊,你休想。好马不吃回头草。”
“我觉得她还喜欢你。”文棠说,“我觉得你也还喜欢她。”
“你懂个屁。”文一鸣还是笑,但是点了根烟。文棠知道他一紧张就要抽烟。
快下雨了,小巷里吹起凉风来,凉丝丝地灌进领子袖子。文棠把双手叉进校服口袋,踢踏着脚步,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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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厂中学是个很乱的地方,其绰号有“战场中学”与“菜市场中学”,一是骂此处学风混乱,小团体打架斗殴的事件时有发生,二是说这里的学生家穷,以至于整座学校沾了菜市场的味道。
在这里健康且平安、不受任何欺负地度过初中三年是件挺难的事。
尤其是文棠这样家庭特殊又性格不好的学生,更容易被一些坏学生盯上,或被普通同学排斥,成为众矢之的。
以前在文棠班里也有一位父母离异的女同学,长相很乖巧,性情温温吞吞,就遭到过很严重的欺负和排挤,放学路上被一群混子堵着要钱,实在要不到钱了,又说要和她交朋友,推推搡搡的;后来听说又被几个太妹打过,到了缩在家里不敢上学的地步。她父母都不管,也就没人为她做主,最后退学了事。
但文棠是个例外。
以至于梁择和几个哥们蹬单车两公里来到旧厂区,想找个人把文棠骗过来,一百块的重金之下都没人敢帮忙。哪怕他反复强调不对文棠怎么样,也没人敢。
此事可追溯到文棠刚上初中的时候,曾被旧厂中学的混混们堵过一次。六七个流里流气、校服穿得乱七八糟的街溜子把她堵在墙角,要钱。
文棠倒是没挣扎,很顺从地掏了口袋里所有的钱交了出去。
但文棠还是被打了。其中一个男生让文棠喊他一声爹,文棠咬了他一口。于是几个混子动了手,打完了还把文棠的雨伞撕烂。
文棠淋着雨回了家。脸上擦破了一片,肚子上被打出一块淤青。
此事之后是以传说的方式在旧厂中学里流传起来的。说是这六七个混混照旧在学校附近晃悠,突然被一群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社会青年揪着头发扯到一条偏僻小道上去了。
这六七个混子当场吓得魂飞魄散。那偏僻小道上横着几辆机车,总共二十来个社会人把他们给堵在了中间。
再怎么是混子,也只是在中学里横行霸道的中学生。真有一群染着头发、戴金链子叼着烟的成年人把他们给堵住,其中两个中学生当场吓尿了裤子。
这当口,最前头机车上跳下来个青年,斜叼着烟,皮肤苍白、长发凌乱,帅得惨绝人寰。
“谁打的我家丫头?”他叼着烟含糊了一句,“自己滚出来。”
当然不可能自己滚出来,但其他几个战战兢兢的混子自然地看向了始作俑者。文一鸣把他揪出来,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连骂几句脏话,最后加了一句:
“小兔崽子,老子一根指头都没打过她,你能耐!这次二糖没大事,以后你们谁再打她主意,老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事被广而告之,经过那几个吓破胆的街溜子添油加醋一番,已经传成了文一鸣是社会老大哥,一个打十个,打起架来不仅帅,而且比电影里的功夫明星还强。
其实文一鸣没把他们怎么样,顶多是把领头的那个踢了一顿屁股,吓唬了一通就放他们走了。
从此旧厂中学方圆两里地,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找文棠的麻烦。
这时候梁择还不知道这一典故,直到他把文棠堵在小道上的时候,跟在他后头的那一帮小兄弟们还都以为,梁择是要报校际赛上的一箭之仇,至少也是吓唬吓唬这个看起来很木讷的女孩子。
几个穿旧厂中学校服的同学从附近路过,不由得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