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亥时三刻,雨稍歇,街道无人,身穿布衣的更夫提着油灯,一边有节奏的敲着锣,一边扯着嗓门喊。
更夫行过,街道四周重归寂静,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微风吹得树叶子沙沙响。
仲孙菀借着月光,踩着自己影子小心地往前行去,一步一步,稳重有力的步入更深的黑夜之中。
她此刻的装扮和方才客栈里的截然不同,一身灰扑扑,毫不惹眼的颜色,头发随意挽起,脸上的白皙被盖住,只能瞧见一片暗黄,眼角的皱纹,加上刻意的妆容,看上去是个年纪颇大的女子。
这易容术是娘教授的,因她是女儿身,在外行走多有不便,换个样貌会避开诸多麻烦。
本来的行程是要赶回家中的,但以目前情形来看,直接回去已是下下策,他们那伙人察觉后,不会善罢甘休,怕是会堵在回程路上,所以只能先离开此处,找个藏身之所拖些时日再绕路回去。
离开满是商铺的街道后,仲孙菀又赶了会儿路,没多久眼前尽是片片幽绿,树林密布,脚下的路也变得崎岖不平。
身子疲乏,肩上还背着不轻的包袱,幸事是附近有个破庙可以歇歇脚,要不然以她的体力,怕是被找到之前就先累死了。
客栈这边,久等不耐的沃岭上了楼,伸手去敲门,几声试探过后,屋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察觉到不对劲,他直接踢门闯了进去。
当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顿时松了口气,还好,人还在。
紧接着,他侧头四处寻了会儿,并未见有其他人影。
宁瑶那女人又去哪了?事既已办成,为何不早早过来通知自己?
罢了,不管了,事后再找她算账,夜深梦长,恐生变故,还是先将人带走,以便早早交差吧。
庙中无人,供奉的神像积了不少灰,空隙处粘连着大片的蜘蛛网,地上随处可见的木屑和泥灰,一进去就能闻到浓重的腐败味,这地儿显然已经废弃很久了。
仲孙菀找一背风处坐下,继而又花不少功夫,才将捡来的木材点燃,火光升起,身躯上附着的凉意被驱散,很快就暖烘烘起来。
她抚了抚额角的汗,指尖沾上点灰才意识到脸上妆容已花。
离开匆忙,托小二带的质料并不精细,一时不察就会被蹭乱。
她摸出水囊将脸擦拭干净,但因火势控制不当,吹了几次火被烟呛着过后,脸上又被着了色,就连下巴都受牵连,东一块西一块的,颇为狼狈。
身边没有侍从,这是她初次在外独自走动,多少有几分手脚忙乱,但万事开头难,她这一步还只是踏在山脚下,待到日后,自己定能判至顶峰,与父亲一样,肩负起族长的责任,重振家族术法。
“姑娘这火生的不错,可否容在下过去一同取个暖?”
乍然间,庙中不知何处传来一道声音,引得仲孙菀心一惊,立马警惕地向四处望了望。
声音散漫,听着不太正经,又带着股毫无收敛的张扬。
还没待她反应,就见那声音的主人霎时出现在房梁上,随后人一动,又轻快地跃了下来,连一丝灰尘都未扬起。
来人几步靠近,样貌也随之清晰,有棱角的脸上,眉眼风流,一身松垮绿色罗衣,高近七尺,气宇轩昂,腰间挂着个酒葫芦和一把佩剑,头发以竹簪子束起,姿态闲雅。
“公子相貌不凡,何故要做那梁上君子?”不知对面人是敌是友,仲孙菀试探问道。
“梁上君子?姑娘这可冤枉我了”男子闻言朗声一笑,“我早来一步,只是姑娘没看到而已。”
仲孙菀听得没好气“早来?早来为何不作声?”
“我观姑娘进庙后的端坐姿态和举手投足,与外貌打扮并不相符,便藏身于此欲一探究竟。”“
这话听得仲孙菀心中一紧,此人是个中高手,竟一眼识破自己的伪装?
此时的她眼波盈盈,红唇紧抿,即便白皙面上几道灰黑,也难掩秀美之姿。
“如我所料,卸下伪装后,姑娘果真是...仙姿玉貌啊”男子薄唇微勾,目光灼灼,带着几分轻佻,话说完脚一抬又走近了两步。
见状,仲孙菀面上警惕之色愈浓。
夜深人静,庙内除他们二人再无其他,若此人欲行不轨,她并无武力在身,只能奋起反抗,再加上掩在衣物下的机关袖箭,估摸着能有几分胜算。
但是...这袖箭却剩两只,本是用于对付他们的。
她这边心念电转,男子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停住步子,手一摊地解释道“姑娘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看姑娘容貌甚美,却还费心遮掩,觉得可惜而已。”
对方言语诚挚,表情坦荡,似并无下流之意,莫非是自己杯弓蛇影?
忆起他方才所言,仲孙菀莞尔一笑,意欲缓和气氛“公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