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王府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王孙贵戚聚饮一处,是传杯弄盏、觥筹交错,男宾们的目光时不时往花园里瞥去。
花园中央,一栋两层的歇山顶楼台是飞檐翘角,如跂斯翼,如翚斯飞。
“ 正月十五雪打灯,花山人海热腾腾……”
楼台上,文武两溜吹拉弹唱,正唱着欢腾的元宵曲儿凑趣应景。
唱得好时,时不时迎来满堂喝彩,也有人往戏台子上扔珠宝银钱打赏的。
男宾们似乎都在看戏,却各个都把眼睛瞥到花园里打闹的女眷们身上。
各府贵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只有在上元这样的佳节里才有机会齐聚一堂,名正言顺得亮相。
男未婚女未嫁的,自然便把今日算作良辰美景,姻缘佳日。
更何况,听说今儿宫里唯一还未娶妻的三皇子要来,各个贵女们便都使了浑身解数,费尽心思得打扮。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脸上抹的,无不是绫罗加身,珠光宝气,红粉佳色惹得众人如醉酒般红了眉眼。
蔡大人家的害羞,半遮着面纱;王大人家的娇俏可爱,戴着绒绒的兔儿面具;张大人家的好骑射,平日里胆子就大,今儿竟然没有遮面,露了整张明艳的脸蛋,迎向周遭好奇打量过来的目光时,也大方回看过去,并不遮遮掩掩得避人。
贵女们争奇斗艳,只盼着三皇子出现时能多看一眼……要是能拔得头筹,入了三皇子的眼,那可就有希望入宫,参加皇妃的甄选了!到时候……哪怕不是正妃,是个侧妃,那也是无上尊荣,就连家族都成皇亲国戚,可不得全族跟着鸡犬升天!!
众人铆足了劲,憋着口气……却迟迟等不到人,焦躁之际也耐不住看戏,有的便起身赏起了园子里的花灯,有的在曲水流觞间做起了诗文,引来阵阵喝彩,也有的投壶赏花。
人头围得最多的,便是王家贵女的身边,毕竟她可是当朝宰辅的女儿!
王家贵女此刻正享受着众星拱月,走过的官家小姐各个都面露怯色对她恭敬行礼。她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心里却十分得意…这就是她的地位。
除了公主,全国的女子都比不上她的尊贵!
她可是内定的三皇子正妃!!
其他女人?
不过是走个过场,当她的陪衬罢了!
没有她们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衬托她的国色天香?
“我可从没见过像您这般美丽的女子。”
“何止美丽,还有这骨子里透出来的贵气。”
“今日三皇子定是为您而来!”
王家贵女端着架子,露一丝趾高气昂的笑,用得着你们说?
待会儿,邕王还会亲自将她带到三皇子面前呢!
只要她一露面,还有其他人什么事?
她转身想去投壶,刚迈了一步,眼前风风火火走过个人,差点撞了她!
当下便心生不悦!
谁啊!那么不知礼数!
斜睨一眼,却看那人一身素白衣衫,裸露的发冠上竟连样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与众人叠翠流金的打扮格格不入。
穿得跟个道姑一样,也好意思出来招摇?
苍耳一身月白衣衫,戴着帷帽,透过纱巾也在看眼前的人…一个个穿金戴银,花枝招展,尤其最中间被众人簇拥着的这一位,身上穿的,头上戴的简直跟孔雀开屏一样!
比木招摇都招摇!
官家贵女们捕捉到这位宰相千金眉眼间赤裸裸的不悦,各个都对苍耳发难。
“穿成这样,是想扮月仙嫦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怕是想用这样的装扮来吸引三皇子的注意?”
“装什么清高,以为这样三皇子就能多看一眼?”
“什么嫦娥!我看是道姑吧!”
“这样的人还能收到邕王的请柬?”
“也不知长得怎么样,会不会太丑了,才要戴帏帽!”
“就她这样的能好看到哪儿去?”
众女眷,你一言我一语将苍耳团团围住。
人群中也有看不过眼的,张大人家的长女推开众人,走向苍耳开口道:“你是哪家的小姐?穿得这般素净是不知道三皇子今天打眼选妃么?”
三皇子?谁?选妃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苍耳摇头,刚想转身走,却被那女子抓住了手臂,过一会儿,一根亮堂堂的银色发簪竟然被插在发髻当中。
和木招摇寻常给她插的簪子不同,凡人的发簪……透着浊气…戴着竟还有点头昏脑胀……
“莫说能不能得到三皇子的垂青,但你这样一点首饰都不戴,倒是失礼。我首饰多,这根发簪就送你了。”说完她爽朗得放开了苍耳的手臂,转身就走了,似乎也不图她回报。
苍耳挑眉,还以为这人是来找麻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