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脉象时隐时现,时轻时重,时急时缓,变化诡谲,全然不像是正常人类拥有的。
老和尚捂着胸口大惊失色,“好丫头,老头儿我可是身染重疾,不久于人世?”
顾荷轻呵一声,“可能吧,后事得赶紧操持起来,您喜欢黄梨木还是紫檀木?”
老和尚:“我看龙爪槐好,聚阴聚魂,做成棺材说不得能保我死后成鬼王。”
顾荷嘴角抽了抽,不与他胡搅蛮缠,“你身怀特异之术,能改变真实脉象,叫我如何诊?”
“难不成你们大夫就只能通过脉象才能确诊出病情?”老和尚收了手,一脸无趣,“若有人双手残疾,失了脉象,你们则何如?”
顾荷:“一是望闻问,根据过往经验判定。二是仪器检查,确诊病情。”
“仪器?”
“这是我的独门秘法,只能我自己使用。”
便是现代医学,她的拿手底牌,当世无人可出其右。尽管因为太费医疗值,她并不常用这招。
“可惜可惜。”老和尚摇头晃脑,毫不因为捉弄人而收敛。
身后传来敲击声,是刘府几个丫鬟要求看病。顾荷不等老和尚再胡搅蛮缠,转身就走。
两日后,安平县牢房
“你舌苔泛白,眼睑浮肿暗黄,脉象轻沉细无力,平时没少熬身吧?这是肾不好,虚了,回去多注意。”
“你四肢冰冷,畏寒畏热,面目枯黄毫无血色,典型的气血不足,回去可吃点人参养荣丸。”
“你这不用看,典型的脾胃……”
顾荷的牢房成了临时医馆,许多人提着老鼠找她看诊,当然不包括狱卒。
县官不如现管,陈同知官再大也是要走的,安平县还是李党说了算。
“顾大夫,你可以出去了。”狱卒忽然通知。
“好,”顾荷缓缓起身,冲右侧房子道,“老和尚,我走了,你出狱后,可来顾氏医馆找我……”
无人回应,空荡荡的房间,稻草微动,顾荷挑了挑眉,明白老和尚呆够了牢房,逃走了。
“姐,这边这边!”
刚踏出牢门,顾荷就见着薛绛、苏案瑾一群人。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突逢阳光,忍不住闭了闭,顾荷勾起笑,扔出一只笼子,“接着,老鼠。”
薛绛手腕下沉,忍不住掂了掂:“怎么这么多?”
“都是诊费,一个人三只鼠。”顾荷笑着与郑茵等人打过招呼,走向苏案瑾。
“事情查清了?”
苏案瑾眸色幽深,“秦氏医馆的大夫畏罪自尽,留下遗书,说不满你抢他生意,霸占药田,于是偷换了药方。”
“他一个普通大夫,如何能仿人字体?”
苏案瑾摸了摸她脑袋,没回。
“刘夫人与白吟寺淫僧有染,刘小姐或许不是刘大人的女儿。为了留在安平县,她曾给女儿下药。后者知道身世后,曾想过自尽。”
那药倒不影响性命,只是让人一段时间体弱多病罢了。
“她是个可怜人,”顾荷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刘小姐,眼眶、耳朵充血,脖子一条深深勒痕。
“走吧,咱们回家。”
薛绛:“去汇聚楼,袁大哥、祝大哥在那边设了桌子,给你洗秽除尘。”
......
在古代打官司终究为人忌讳,尤其是人命官司。
自打从牢房出来,顾氏医馆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今晨一个上午,顾荷只得了几点医疗值。
对此她有些着急,思索着如何让医馆生意恢复如初。
“姐,蔺大人来了。”
顾荷抬头,便见蔺麓闵一身玄色对襟长袍,步履匆匆,风尘仆仆。
“他们没对你用刑吧?”他站在门口,眼里愧疚、阴郁还带着其他莫名情绪。
“没有,表哥救了我,”顾荷无所谓笑了笑,“进来喝杯茶?正好表哥也在。”
蔺麓闵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鞋底粘黏着泥土,身上有股淡淡的汗水味,这并不符合礼仪。
“好,”罢了,一会儿再回去换衣裳。
昨日守了一天,今天事情还没收尾他就急着赶回来,中途没来得及换衣裳。
顾荷将他带到里面,拿出糕点,倒了盏茶,刚寒暄几句,便有病人来找。
“你两先聊,我出去一下。”她不好意思说。
等她一走,屋里两人不约而同止住话头。阳光倾洒,安静而静谧。
苏案瑾一身月牙色长袍,手执金香玉的扇柄,嘴角始终勾起未知笑,纨绔浮华,富贵又风流。
与之相比,风尘仆仆的蔺麓闵身上难免带点寒气,好在这并不损他半分容颜。
他忽然道:“虎啸峡的白皓轩与她的夫人不知所踪,目前安槐县全城广贴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