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什么?”
令大人心头一惊,不过一个照面就说自己被感染了?
简直是信口开河!她才来湘阴多久?一盏茶?一刻钟?
连病人面都没见过,哪里就知道感染症状。不说她,就是比她先来几天的李大医官,至今都不知时疫潜伏期症状。她一个小姑娘哪就真懂了?
令大人一阵后悔,方才他还可怜小姑娘年纪轻轻被指派到疫区,凶多吉少。谁知对方开口就咒人,完全不领情。
这都是什么人啊!
他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满,勉强笑道,“是医官署考虑不周,不知夫人提前两日抵达湘阴,没能安排人接见。夫人若有心怀不满,可以与我说,指不要拿时疫开玩笑。”
顾荷摇头,眉头皱得死紧,“我没有开玩笑,你……我的感觉告诉我,你已经被感染了。”
方才她进门就开启了“裸眼看诊”天赋,对着屋内众人扫描了一圈,其他人都正常,只眼前这位令大人身体出现了白点。
那些白点微弱细小,随着周身血液流动,正是被感染的征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长成米粒大小,最终导致拴堵,随着咳血破体而出。
“感觉?”令大人怒不可遏,“夫人知不知道如今满城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你刚来湘阴,不曾就诊,却轻飘飘以一句感觉就断人生死?”
他情绪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也是,任谁被一个照面咒感染,都不会太平静。
薛绛连忙劝道:“令大人息怒,苏州也出现了时疫,阿姐正是从那边赶过来,兴许有些眉目才这样说也不一定。”
“可她说……”
“何事大声喧哗,挤成一团?”
正在这时,一名六十来岁,与薛绛同样穿着的老者走了出来。
老者满头霜鬓,头发斑白,与李大夫有三分相似,正是与顾荷有过一面之缘李大医官。
“大医官,”令大人宛如找到了主心骨,告状似的将顾荷方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复述出来。
“不是说了不能聚集的吗?你们刚从外面回来,万一带上时疫怎么办?”
李大医官眉毛抖动,声音严肃,将两边各打五十大板。
而后他拍了拍令大人肩膀,笑着对顾荷道,“没想到苏夫人也来了。夫人说令大人感染了时疫,不知从何判定?”
顾荷抿了抿唇,毫无说服力吐出两个字,“感觉。”
她有些后悔方才冲动之下的脱口而出,即便有百分百肯定,可拿什么证明呢?
果然,令大人越发恼怒,李大医官脸上的笑意淡薄了许多,“苏夫人连日赶路,精疲力尽,想是眼花了也说不定。令大人你去忙你的事儿吧,这里由我亲自招待。说起来,苏夫人是我兄长之徒,按辈分还得叫我一声师叔。”
令大人也不愿待在这里,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令大人,你且注意好身子,”孟寒轩忽然对着他的背影喊,“我信顾大夫,她五感远超旁人。那听声辨位的法子,就是她交给我的。”
令大人脚步踉跄,走得更快了。
“苏夫人,”等他一走,李大人就收了笑,眼神探究:“你确定他真的感染了吗?”
顾荷意外,“李大人信我?”
李大医官不置可否,“只是想知道苏夫人如何评定的。”
李大夫有一本古籍,是他十八岁那年出外游历时所获。之后他凭着那本古籍,不到三年研究出了治疗疟疾的医方。
后来家族发生了龌龊,他将那本古籍烧毁,里面的内容拆散写进《李氏医典》里。
这么多年,李大医官一直在寻找那本古籍的下落,他预感只要有了它,李家必定更上一层楼。
同样,方才顾荷说自己能辨别时疫时,他虽有不信,却并非觉得不可能。
他那位嫡兄表面吊儿郎当,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实则最是重情重义。顾荷既是他唯一的徒弟,很大可能会继承《李氏医典》。
顾荷听出李大医官口里的试探,想起之前李大夫被抓缘由,不太高兴地冷了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争名夺利。
“如适才孟大夫所言,确实是天赋,也可能是警觉。”顾荷淡淡地说,“不能为外人道也。”
李大医官半信半疑,对那本药典的落处,有了更大的猜测。
“大医官如果没事,就先让我家夫人去休息吧,”岑溪风适时阻止,一身钢铁盔甲衬得他格外英勇不凡,“我家夫人奔波数日,早已经力竭。”
李大医官无奈摇头,“看我,这几日昼夜颠倒,忙得焦头难额,竟忘了苏夫人舟车劳顿,需要休息。薛医官,就由你带夫人下去歇息吧,顺便将你知道的时疫之事告诉她。”
薛绛暗自撇嘴,他能知道多少?这些日子他跟殷陈南被派去监督焚尸,完全被排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