猾二字形容他,亦是恰如其分。
萧千绝说了这两句话,顿听虎吼如雷。
他的黑虎四爪踞地,朝着卓凌风龇牙怒吼,脖子上鲜血淋漓、剑伤宛然。
卓凌风只为救人,并未想着杀掉这头虎,故而刺的不深,否则脖子这种要害,他一剑之下,黑虎焉有命在?
卓凌风与萧千绝过了一手,衷心赞道:“素闻萧先生的玄阴离合神功威震武林,果然名不虚传!”
萧千绝暗暗惭愧,他通晓各派武功,却看不出卓凌风的内功与剑法渊源。
怎料卓凌风又微微一笑道:“不过你枉有一代宗师的名头,既然敢来赴会,却要拿着一个小娃娃,作为要挟,也不见得比卓某忠厚到哪儿去?”
萧千绝面肌微一踌躇。
因为卓凌风说的没错。
萧千绝岂是易与之辈,他看似桀骜,做事却把细之至,别具机心。
此来先断木阻路,震慑寻常武人;再以云殊做质,迫得众高手不敢联手围攻。
他再凭着单打独斗,将群英盟中的高手各个击杀,迫使云殊说出那对头下落。
这一切都是谋划好了的,
谁料卓凌风隐藏实力,给了他一种错觉,让他失了先机,导致人被救走!
如此一来,情势横生变化,萧千绝再是厉害,到底孤身一人,南朝武人却人多势众,当真拼斗起来,结局尚未可知。
而今再有卓凌风这等高手,他是没有任何胜算,全身而退都是最大的体面了。
而此时人丛中有一中年美妇眼见卓凌风如此厉害,直吓得容变色,一颗心怦怦乱跳。
此女肤若羊脂,眉眼如画,虽布衣荆钗,也掩不住那天然风致,她正是萧千绝的三弟子萧玉翎。
她旁边有一中年男子,颀长个儿,额宽眉长,星眼含愁,是她的丈夫梁文靖。亦是云万程口中十年前指挥合州之战的淮安王。
不过他的身份是假的,只是与真的淮安王长相相似而已。但蒙古蒙哥之死,却因梁文靖这个冒牌货,这也使得淮安王成了天下闻名的贤王。
奈何合州一役,梁文靖的父亲梁天德阵亡,他又喜欢上了蒙古女子萧玉翎,倦于家国仇恨,不能两全,遂与妻子直接归隐。
两人生下一子,便是妻子怀中抱着的那个垂髫童儿,名叫梁萧,虽然才是一个九岁的娃,却极为顽劣,仗着一点身手,在当地弄的鸡飞狗跳,连夫子都敢打,简直无法无天,闹的人人憎厌,再也无法居住。
梁萧知道母亲是蒙古人,便想去蒙古生活,这也勾起了萧玉翎故国之思。
梁文靖只想着他娘儿俩过得平平安安,不受委屈就好,便也同意了。
一家三口便从庐山脚下一个名叫“白水湾”的村子出发,这日到了湖北境内,听到百丈坪有群雄聚会,梁文靖怕遇上熟人,不愿意来,却拗不过妻子,便到了这百丈坪。
起初萧玉翎见萧千绝到了,心中只是恐惧被他看见,制自己背叛师门之罪,而今眼见卓凌风武功高的出奇,忽地一咬牙,将儿子放在地上,低声道:“呆子!”
梁文靖回神道:“什么?”
萧玉翎道:“倘若乱斗起来,你带萧儿先走。”
梁文靖不解道:“为什么?”
萧玉翎眼圈儿一红,道:“死呆子,他好歹是我师父,若被人围攻,我能瞧着不理么?”
梁文靖急道:“那怎么成?既然一同出来,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萧玉翎气急,啐道:“那萧儿呢,你拿他怎么办?”
梁文靖顿时张口结舌,没了主意。
夫妻二人四目对望,心乱如麻。
梁萧见爹妈咬着耳朵窃窃私语,继而又露出哭丧神情,甚觉奇怪。
再则他人小,一站在地上,看不着热闹,一发急,便往人群里钻去,在人腿里钻了一阵,挤到前排,探头张望。
萧千绝虽明知局势不利,可他这等骄傲之人,吃了这么一个闷亏,焉能罢休?反而雄心陡起,锐意将卓凌风挫于手下,以雪奇耻大辱。哼了一声,冷然道:“你武功不弱,今天我两就分个高低,你再接我一刀!”
他右掌一抬,带动自己衣襟飘起,猎猎作响,足见劲力。
卓凌风眼神一凝,手中长剑剑尖微微颤抖,笼罩了萧千绝数处大穴。
两人蓄势待发,忽听得远处黄泥道上马蹄特特,同时心念一动:“来人乘马之时尚且不失步伐节律,当为高手。”
只听一声长笑冲天而起,一个雄浑嗓音朗声吟道:“烽火连天路,浅草没马蹄。”
话音未歇,另一个声音长笑接道:“细雨伤故国,落红笑我痴。”
人群中有人高叫道:“南天三奇。”
又听一声长笑,空中银光一闪,拦道的四根松木从中折断,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溃墙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