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二人头部平齐,长梧侧过脸和他说话,“阿金在哪儿?”
“马自然在马厩。”
“......”长梧苦了脸,可怜巴巴望着他。
“它一切都好。”高湛失笑,“你这模样,十天半月也不用骑马了,阿金送回府里,每日让马师看管骑乘,不会憋屈着。”
“我今日也可以回府的。晚些就可以回去。”长梧听到他们在前头说话,到底在寺里不方便,还是想回家。
“休息一日再走。”行伍之中实在见过太多看似无碍,却突然出事的例子,高湛沉声道,此事没得商量。她便乖巧收了声。
“今日多亏那居士在场。”高湛另起了个话头,“若非他及时跳下来捞你......”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从前你可见过他?”高湛换了张帕子,随口起了个话。
“清明前.....那日在寺门口见过。但我是自己进的函辉堂,无人跟着。”长梧回忆了下,“他在寺门前扫地,刚好那日有法会,其他师兄都不在,还拦了我好一阵。”
“说上话了?”
“我未说自己是谁,后来有师兄解围,应该是告诉他了。”长梧大概知道高湛想问什么,又交待了今日,“今天是长缨突然上前惊了马,我们去马厩时,他便在了,两个沙弥偷懒,把活儿都扔给了他干。”
高湛听出了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长梧自小便如此,恩怨分明。
“一会儿我去亲自道谢。”高湛道。
小女娘便果然不再作声了。
长发又细细地捻了一遍,已是半干。高湛起身,侧坐回床沿,长梧方才说话翻身,斜襟散开到胸前,他揭开薄毯,将女娘腰间系扣拆开又仔细把胸前襟口拢紧,重新系上,再把薄毯盖回,掖好,做完一切抬头,却顿住了,长梧两颊微红,有些惶然地看着他。
“可是烧得更厉害了?”高湛皱眉,伸手摸她额头,有些微烫,不确定,又捧着脸想贴额,长梧却突然任性,一把推开他,侧身向里,“我无事,我要睡了。”说着把头又往毯子里埋了埋。
高湛无奈,叹了口气,却忽然反应了过来,还要说话又忍住了,起身站定了片刻,转去了外间。
日光倾斜,把他侧身的影子拉得很长。时光好像突然回到那年,他带着轻骑漏夜叩开寺门。
怀里就是这个小女娘,陇西的风吹进了肺里,夜夜咳嗽,及至高湛收拢各州军马重夺永州,她的病也没好,便留在寺中将养了好几个月,小女娘那时讲话一口江南软语,和家乡钱塘的云逸亲近,便由他亲自教习,接下了这段师徒的缘。
倏忽之间,经年过去,她也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