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真的疯了!
她一天到晚,都在村子中间那条大路上,如鬼魅一般,拖拉着一条腿,慢慢走着。
不管路上遇见了谁,她都是笑眯眯的走到人家跟前,突然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裤子整个褪了下来,然后,叉开着腿,用手掰着,挺着腰,让人家看……。
整个王庄村的人,大人小孩都躲着她,就连那个媳妇迷陈有福,老光棍张电洋,在路上看见了金花,也不敢往前走了。
金花就算疯了,可依然没有忘记给王若桃吃奶。
银海媳妇却说,“金花的奶,可万万不能给桃妮吃了,这疯病会传染的。”
王金海没办法,只能把金花锁在了东厢房里,任她在屋里涨奶疼的大哭大叫。
王若桃没了奶水,几天下来,虽然是吃了一些大米粥,可她依然饿得哇哇大哭,人还明显瘦了一圈。
那边屋里,关着一个疯女人,又哭又闹,鬼哭狼嚎。
这边屋里,躺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饿得也是直哭,昏天黑地。王金海觉得自己都要被他们给逼疯了。
其实,村里其他人的日子也不好过,破门入户,打砸抢拉,扒屋拆房,鸡犬不留。
王百福后来还是被抓住了。
他光着身子,一丝不挂的,被绑在了镇计生委门口的电线杆子上,不紧贴着冰凉的电线杆,裤裆里的那玩意就得露着。他只能闭着眼,用腿拼命的夹着电线杆。
就这样 ,他被绑了整整一天,那可是腊月的天。
他媳妇肚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那个没见过青天的孩子,据说掏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能哭出声来,也被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是个男孩……。
仰头问苍天,众生何故如蝼蚁!
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把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大地,变得更加破落不堪。
把原本就十分善良的人们,变得更加唯唯诺诺,更加胆小如鼠,寸步难行。
也把原本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变的更加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开始明白权力带给他们的巨大好处。
他们拼了命的阻止,阻止底层的人往上爬,他们想让他们的子孙后代,和他们一样继续拥有权力,继续作威作福。
人和人之间,自此以后也就有了明显的阶层分化。
有人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活着。只盼着自己也能爬上去,体验一下高高在上的感觉。
有人已经高高在上,大刀阔斧的干着。一个不小心,却被后来者推倒。惹得底下吃瓜群众一阵欢呼。
有人为了吃上一日三餐,能卑微的活着都觉得万分庆幸。
有人却因为错过了女儿的生日宴,而痛哭流涕。
有人一天累死累活挣得银两,只够全家温饱。
有人却随随便便一顿饭钱,抵得上全家一年的全部收入。
唉!人啊!苦啊!
……。
一次,王庄村里,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卖散装盐的老头。
那老头年约七十,拉着板车,车上放着一个口袋,大概有五六十斤的散装大盐。
“散盐来了…”老头吆喝着,因为袋装盐比散盐贵的太多。所以散装盐,还是很吸引人的。
很快,板车的周围就围了很多准备买盐的村民。老头一看生意好,心里也高兴,他正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给大家称盐呢。
张英却走了过来,他把老头的称盘一下子就打落在了地上,挥手又朝着老头满是皱纹的脸,就是几个特别响亮的耳光。
啪,啪,啪,
“马的个比,谁让你卖私盐的,你个老滚孙,是不是想害死我们村的人。”
老头被打的低着头,低声试探的问说,“你,你是大队干部?”
张英用手点着老头的额头说,“你他妈给老子记住了,老子是王庄村的书记。”
卖盐老头被吓得也不敢说话了。
张英又说,“盐没收了,把盐送到村中间的商店,赶紧给我滚,再敢过来,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操你娘……。”
那老头的年纪,给张英当爹都不过分。
………。
王金海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几天时间,就好像老了十多岁。
他每天除了吃饭,伺候王若桃,伺候金花,就是一个人坐着喝闷酒。
地里的庄稼也荒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去地里干活了。他觉得他这辈子,从没有这么难过。
他哄睡了若桃,一个人又去了西北地,坐在老娘的坟头前,低声诉说着自己的苦,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无助,他甚至想到了下去找老娘……。
可日子再苦,只要不死,还要继续……。
银海家的那个丫头叫王洁,她比王若桃大两岁。
虽说已经到了断奶的年龄,可却依然还在喝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