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三步。
弩箭在空中惊飞,划出惨烈的弧度,挑断慕容黎额间几丝飞起的秀发,缕缕飘散在飓风中。
“妈的,执明这个蠢货,差点断了老子的生路。”仲堃仪握紧剑柄,第一次气急败坏,没有了风度。
若是慕容黎这个人质莫名其妙被这样一个不长眼的无名小兵杀了,那自己岂非要被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慕容黎淡淡看着脸都几乎黑了的仲堃仪,嘴角忍不住上扬:“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本王的命,本王真是倍感欣慰。”
仲堃仪讥讽:“你自己刚才不也闪了一下,还不是不想死。”
慕容黎淡淡道:“世界如此美妙,本王为何要想死?”
“你的生死如今已由不得你。”此时此刻慕容黎竟然还那么气定神闲,仲堃仪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力,将他往前推了推,顺便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他望向楼下惊魂未定的执明和毓骁,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们的人在我手上,若是想要他活命,立刻马上撤退,否则就将他推下阁楼摔个粉身碎骨。
风雨宣泄着还未散尽的惊魂一幕,漫天串珠渐渐连缀成倾泻的水柱,将整个南陵搅成万里苍茫。
这是一场少有的倾盆大雨。
冰冷的风,冰冷的雨,打在执明身上,让他终于清醒了些,他暴虐的推开为他撑伞的士兵,仰起苍白的面容,遥望阁楼顶。
苍茫迷蒙的雨柱也没能掩盖苍穹尽头的那抹红色,然乱发与衣襟已在风中错乱。
泪水滑落,沾染了执明浴血的衣襟,幸好,慕容黎还在。
若是没有他,让他一个人去做苍生的王,有什么意义?
若是又一次失手断了他的命,他将如何告慰天地。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他。
可如今他该怎么办?凌厉的剑锋架在慕容黎的脖子上,随时可能划破他冰雪的肌肤,从十丈高的阁楼坠下,摔在他面前。
若是没有了他,将仲堃仪剁成肉泥又能怎样?
恶梦如追魂嗜魄又一次席卷而至。
执明的心在泣血,齿间咬出腥甜,缓缓后退。
他该怎么办?任冰冷的雨水撕打着面容,他嘶声凄吼:“退,撤退!”
每退一步他的心就抽一下,退了,仲堃仪就能放过慕容黎吗?
他眼前一黑,几乎摔倒,这一刻,他感觉他的天都塌了,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几欲让他呕血。
千军万马,竟都不能保护他分毫。
他该怎么办?
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语言,因为隔着万丈雨丝与雷鸣,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传不到对方耳畔。
慕容黎望着执明,执明苍白的脸颊上滑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竟让他心中隐隐作痛,有一丝苍凉。
虚惊一场,所幸,慕容黎没事。
毓骁猝然合眼,心中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慕容黎平静的面容多少让他有些心安,他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他应该有他的用意。
只是,这一战,又如何打得,又如何能打?
这一刻,他们手握千军万马,却是如此无力。
“退,撤退!”他们异口同声发出命令。
暴雨裹袭,雷鸣不息,十万军队,整齐的向两边退开,中间退出一条十几丈宽的大道。
……
暴雨形成一条亘动天地的巨龙,将空中的乌云绞碎,青石阶梯上,塔楼的大门缓缓打开。
仲堃仪擒着慕容黎走了出来。
执明失魂落魄望去,慕容黎的身影萧索而立,背负阴郁,仲堃仪手中的剑卡着慕容黎脖颈,而他的另一只手,掐在慕容黎脉门之上,几乎让慕容黎面色痛至发白。
“阿离……”
执明向前踏出两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放开他,否则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仲堃仪手中的剑动了动,猩红的血珠随着雨水滚落,他阴沉着眸子厉声道:“退!”
血痕在慕容黎脖颈上荡开,流出汩汩鲜血。
执明目光一接触这道血痕,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将逆流而上的冷泪忍在眼底,踉跄的往后退出凌乱的步子。
他心中都是剧烈的悲痛,望着慕容黎,痛到嗓音像磨牙般的剔骨绝望:“阿离,本王要如何才能救你?”
直到执明退出十步,仲堃仪才将手中的剑轻轻移开了点,目光冰冷,怨毒,冷冷锁着执明:“执明国主莫不是当我三岁小孩,我此刻放开他才真的会被你碎尸万段。”
然后他阴沉沉的转向毓骁:“毓骁国主最好把手中的弓箭放下,因为在你射死我的同时我也可以让他顷刻毙命。”
毓骁放下手中的弓箭,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惶恐,那是慕容黎的命,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仲堃仪,但是不能拿慕容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