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又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名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夹着间关鸟语。
渐渐的百鸟离去,春蚕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
终于等到万籁俱寂,暂不闻天雷惊杀,小杜如丢了半条命般瘫坐在地,已是满头大汗,神魂颠倒。
慕容黎移开长箫,冷然道:“听说鬼门曾也留名白道,并非嗜血好杀的邪魔狂徒。他是各路白道朋友选出来的武林盟主,若是你们打伤了他,恐怕就此伤了道上朋友的面子,鬼门就再也搁不在江湖上立足了。”
石门内突然安静下来,好像在琢磨慕容黎的话有没有道理。
片刻,僵硬森冷的声音叩击怪笑:“盟主?门主?有趣有趣,你小子先打开这道石门,再进来与我说话。”
门主要是不会开自家的门,做什么门主?
不就是这个意思。
慕容黎看着那道石门,一丝隐秘的微笑闪过脸颊,早在他进来的时候,便一直暗中观察周围布局,包括这道石门的开启方法。
石门上密密麻麻刻满雕纹,纹的是南海之外,赤水之西,流沙之东,有兽,是三青兽首相并,其中一头纹理较深。
慕容黎并不犹豫,走上前去,取出双双与深纹兽首相嵌,又缓缓退开。
门轴发出一声锈蚀后的涩响,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开启过。
殿门才开启一线,一片呛人的尘土飞扬而起。
便在此时,猛然从身前袭来一股巨力,一只手从尘土中伸出来,直取双双。
慕容黎脸色一变,灵力运转,长箫即刻化为一柄利剑,剑芒匹练般划出,直挑那只手手腕筋骨。
那手不敢直撄其锋,一反手,也不见如何动作,双双竟被捏在两指间,缩了回去。
石门砰然打开。
慕容黎剑芒收回,飘至殿内。
石块垒成的室内仿佛一座巨大的仓库,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材,铁器,皮鼓,风车,椅子,奇形怪状的八音乐器。可谓千奇百态,不一而足。
而门的两侧高高的影子堆起,竟骇然布满了人的头,手,足,内脏,躯干。
小杜见有人伤慕容黎,已顾不得脑袋混沉,提着刀直冲进来。
一条手臂从堆积如山的器官中横伸而出,横亘小杜面前。
一颗头颅正躺在小杜脚下,半张脸精致婉丽,半张脸狰狞凹凸,看上去分外诡异。
小杜脑瓜子一清,脸色惨变,挥刀猛砍。
臂断头飞。
并无血肉横飞的场面,只见密密麻麻的机簧,狰狞的凸摇着。
“人偶。”慕容黎再次提示小杜,淡然道。
小杜不是没有做好心理提防,只是被那猝然一吓,草木皆兵,本能挥刀而已。
饶是如此,这有胳膊没腿,有头没身子的东西怎能不吓他心胆俱裂。
他不由怒道:“做这么逼真的人偶出来吓人,是不是有毒?”
仓库对面,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命魂掂量着双双,打量着小杜,怪笑道:“你就是他们选出来统领武林的新领袖吗?怎么这么愚蠢,人偶是做出来杀人的,不是吓人的。我的人偶,机关足可以要命,何必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再去抹毒?”
命魂一说话,他的背后就依次冒出七个脑袋,呵呵呵呵的笑着,声音阴狠怪异,等到他说完一通狗屁道理,又隐了去。
只在命魂背后挂起一团巨大的阴影。
小杜瞠目结舌,一时竟分辨不出那是七个活人还是七个人偶脑袋,以至于忘记反驳命魂的话。
命魂脸色一转看着慕容黎:“你这个小子是何方来历,吹的曲子竟然能克制五雷八音,莫不是天倾山庄来的?”
那七个脑袋又是咚咚咚冒出一阵,隐了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慕容黎信手抱长箫,看着命魂的手,冷笑,“在下听闻鬼门众魂魄受命于祖师爷,听命持有双双珏之人,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今日,却只见背信弃主,不见赤胆忠心,不知门主在天之灵可会唏嘘一叹?”
命魂岂会听不出慕容黎讽刺之味,嘿嘿而笑,指指慕容黎,指指小杜:“老朽拿来看看是真是假,看看是你抢来的还是他变造出来的,你干嘛这么小心眼,我摸摸又不会少你一块肉。”
慕容黎脸色依旧冰冷:“阁下真会说笑,鬼门如此重要的信物,也由得不相干之人想抢就抢,想造就造吗?”
命魂反问:“你又不是鬼门的小子,怎么就成了相干之人了?”
慕容黎一时语塞。
命魂摊开手掌,双双浮在他掌心,向慕容黎递出诱惑:“你要,过来拿去好了。”
他的盛邀在慕容黎看来无疑是一道危险的信号。
慕容黎只是赌,赌这枚玉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