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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黎已把画收入了袖中:“你远行归来?”
西风举目顾盼灵动温文,诗意盎然,并无风尘仆仆惨态,然慕容黎有此一问,他自不隐瞒,答道:“属下偶然闻得一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写尽雪之美,心向往之,冬末时便去了北方,赏一场晨起开门雪满山的妙意,以强画技。”
雪。
瑶光极少下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年,梨园占尽天下白,压尽人间花的靓丽含香一幕,犹在目中。
慕容黎神色,淡淡压下一缕相思:“北冥之地,正是北方。”
去年秋末万国朝贺,这个国家也在其中,当时使臣还向慕容黎进献了一件极其珍贵的紫貂大氅。
慕容黎记忆犹新。
西风点头:“属下不曾入北冥国,只逗留在边境,体验当地的一些风土人情。”
慕容黎微微道:“可有趣事?”
“北冥接壤云磐,边境多为商客,逐利为多,两国商客争抢斗殴,倒也常见,未有大风波。”
西风自然知道慕容黎口中的趣事,断不会是些小打小闹的民间俗事,谈论了片刻的边境风土事宜,他突然想到一事,道,“属下听行商的人说,下个月,北冥会再访瑶光。此次来的,有可能是荒王世子。”
慕容黎眉峰一轩。
西风道:“荒王,是北冥国主的嫡系兄弟,荒王世子也不过是及冠之年。”
慕容黎沉思:“现下并非万国来朝的日子。”
北冥那么远,来回奔波得花费三个月的时间,若无特殊事宜,何故如此劳神伤财?
北冥远在极北深处,也就是万国来朝时有幸会上一面,和瑶光国到底是没什么交情。
瑶光鼎盛,成为中垣第一强国,周边邻国都有攀附结交之心,故而设立了万国朝会。
只是北冥,实在太远,太小,慕容黎连吞并它都觉得是多余。
看慕容黎在沉思,定然是没有收到北冥来访的国书,西风俯身一躬:“许是商旅道听途说,若无国书呈上,或不可尽信。”
慕容黎:“无风不起浪,任何传言被有模有样传出来,必有蛛丝依据。”
在北冥边境传的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可信度。
商旅,往往是小道消息最灵通的人群。
西风道:“那依王上的意思?”
“静观其变。”
慕容黎淡然,诸侯国世子来访,若递国书,自然以礼相待。倘若是乔装混入商旅中,那就不得怪他怀疑其目的不纯,上板拿人了。
言到此处,见庚辰从后山出来,慕容黎道:“准备晚膳,本王今夜要留在剑阁。”
西风颔首:“是。”
瑶光在慕容黎励精图治的治理下,早些年就已国势强盛,政治清明。
百姓安居乐业,边境无战乱,税赋公平,刑法公正。无甚大事,朝阳殿的朝会便显得索然无味了。
慕容黎兴味索然翻着朝臣递上的折子,都是些无关紧要,冗冗乏味的论述,反正大家例行公事,随手一批了事。
距上次玉衡一行已过半月有余,北冥若来访,按理国书副本应当早已递呈上来。
但慕容黎至今未收到半点风声。
连边境各个关卡也未报有不明身份之人入境。
一个芝麻大的小国家,来或不来,慕容黎并未放在心上。
他只是象征性的翻翻那堆折子中有无国书类文件。
才走神片刻,慕容黎发现,殿中朝臣已然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往日臣子们大多递完折子,禀报一些政绩,顶多啰嗦几句便下朝公办去了。
今日竟有些反常。
慕容黎搁下折子,居高临下扫视大殿一眼,幽幽道:“诸位可是还有事要奏?”
慕容黎语音不高,但他一开口,威严直逼而下。群臣皆默,立马整肃衣冠,敛了声气。
慕容黎见他们分明有事的样子,却无一人提及,冷然挥手:“若无事宜,便退朝吧。”
群臣支支吾吾,似是难以启齿。
直到慕容黎起身,丞相林思才喊了一句:“王上……”
“有事?”慕容黎坐回龙椅,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样子,声线放轻道,“若是利国利民之事,不妨直说。”
林思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鼓足勇气道:“此事利国利民更利王上,微臣与列位大人商议的意思是王上府中东君空悬多年,望王上早日册立东君,以固中室。”(注:东君为太阳神,本文含义即正宫王后。)
慕容黎……!
猝不及防,一口盐汽水差点被喷出。
这叫什么事?
他竟然也会被大臣催……那秦晋之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