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座村落叫什么名字,村内的屋舍十有九空,原本的村民,老早就逃荒去了。
如今聚集在荒村当中的,是一拨老弱病残的乞丐——这附近几十里能吃的草根、树皮已被吃净,但凡健全有力的乞丐,又有谁会缩在这里等死?
十来里路,花费了林玄大概一个半小时。
幸亏是夜里赶路,夜风习习,带着几分寒凉。
眼下正值秋时,兼有大旱,白日里的大太阳可是毒辣的很,顶着太阳连续走上一个半小时,即便不脱水而死,也是场煎熬。
待得夜色中,山坳、荒村皆遥遥在望,累得眼前再次阵阵发黑的林玄,心下一松,快走了几步。
林玄前脚刚走到荒村的村东头。
“狗娃哥!狗娃哥!”
一道只有他胸口高的人影,就迎了上来。
这是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少年。
少年下半身围着一圈破衣服,看起来八九岁的样子,身形干瘦,皮肤粗糙黝黑。
“驴蛋,怎么了?”林玄停下脚步,看了看身前喘息急促的黝黑少年,出言问道。
狗娃,即是旁人对原身这个小乞丐的称呼。
至于这个被他唤作‘驴蛋’的黝黑少年,则是住在这荒村的二三十乞丐中,一个在原身记忆中很鲜明的人,当然,二人也只是因年龄相差不大,能玩到一起去,故而关系比较近而已。
驴蛋面带焦急神情,可看了看林玄臃肿的上半身,和那一身丝质的黑色长袍。
他有些瞠目结舌。
指着林玄身上的黑袍,驴蛋有些呆滞的问道:“狗蛋哥,你......你去打劫了?”
“呵呵,饿得头眼昏花,哪有力气去打劫......路上捡的。”林玄随口敷衍了一句,就往荒村中,自己居住的屋舍走去。
说来也是可笑,穿越之前,他苦哈哈贷了半辈子的款,还用光了父母的积蓄,才置办了一处房子。
可穿越过来之后,什么都没有,饭都吃不上,房子却是要多少有多少,他就算宣称半个村子都是他的,也不会有人反对。
林半村......林玄和少年驴蛋,交谈间,一路同行,回到了原身暂居的屋舍前。
“......就是这样了,今天的情况又严重不少,吴三叔、老赵头他们五个都病倒了,还有,还有阿娘她也......”少年驴蛋那张黝黑脸颊上,满是苦涩。
林玄转身看向这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走了一路的少年,在心底暗自叹息一声。
将这些事,讲给他听,他又能做些什么?
林玄的目光有些古怪。
这原身的记忆当中,倒是有曾受到这少年驴蛋的阿娘,帮助的画面片段,还不止一次——这少年驴蛋的阿娘,是这荒村的乞丐窝中,为数不多的女人之一,更是唯一的一个年轻女人。
平日里,多是用身体,自其他乞丐那里换吃的。
人这种生物十分奇怪,只要不死,就是再饥再渴,对那腌臜事也是乐此不彼。
坦白讲,林玄并不觉得,驴蛋娘做的事什么可耻之事,都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唉,一会儿临走前,给这驴蛋一颗半成品乙木丹吧,希望能救活他的阿娘......’林玄如是想着,就往前方自己屋子走去。
“哎呦,这不是咱们狗娃兄弟吗,怎么,又没讨到吃的,啃了些树皮,就又灰溜溜的滚回来睡觉了?”一道讥讽的声音,自隔壁的屋子中,远远传出。
伴随着呲溜呲溜的声音,一个穿着褐色麻衣的瘦高男子,端着脖子粗、冒着热气的瓷碗,一边转着碗喝粥,一边隔着半高的院墙,看向林玄和驴蛋。
刚看了林玄一眼,这瘦高男子就眼神一凝,扫视着林玄身上的黑袍,喉结动了动。
林玄瞥了眼这瘦高男子,并未有什么反应,径直走向原身的屋子。
一旁的少年驴蛋,却是直勾勾的看着瘦高男子手中端着的一碗粥,飞快冲进隔壁的院子里,扑通跪在瘦高男子的身侧。
“孙大哥,您行行好,把粥分给俺阿娘一口,俺阿娘快不行了......”少年驴蛋苦苦的哀求着。
“去你妈的!你妈死了,干你爷爷我什么事,你爷爷我还等着分她一口肉吃呢!给爷爷我爬到一边去,踹死你个狗杂种......”瘦高男子眉头大皱,一把踢开少年驴蛋抓住他裤腿的手,口中怒骂连连。
耳畔的喧闹声越来越远,林玄穿过还算宽敞的院子,走入大门歪歪斜斜的屋子。
‘这屋子内的空间还挺宽敞。’
林玄扫了眼黑乎乎的外屋。
虽无灯烛,但借着破窗子透入屋中的银白月光,倒也能将这外屋中的事物看清。
开裂的土灶,其上锅子已经不见,一眼看过去就能瞧见灶膛。
灶台和地上铺着一层灰尘,四周胡乱丢着